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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沈时雨听着简芷晴口中的生离死别、爱与割舍,与他曾经和父母妹妹一起在电影院中看电影的场景融合。
&esp;&esp;他记得心软善良的母亲眼睛红彤彤的,父亲揽着她,怀里坐着害怕到捂住眼睛的妹妹,父亲侧着头,低声问年幼的自己:“时雨,怕不怕?”
&esp;&esp;泰坦尼克号船头彻底下沉,近九百英尺的船身一半露在水面上,随后,船只坚不可摧的龙骨从中间崩裂,一艘船上的人彻底分隔两端。
&esp;&esp;轰然倒塌的声响如同大地裂开,时至今日,仍有回响。
&esp;&esp;“北大西洋的海水像冰块一样寒冷,浸湿身体时如同穿过了千万根银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带走了几个小时前的繁华与喧嚣,只留下极致的死寂。”
&esp;&esp;“海面上,冷空气是死神手里的镰刀,冰冷的刀锋划过每个漂浮着的人的脖颈,人的发丝上结着厚厚的冰霜,冻到已经没有知觉的脸颊上透露死亡的气息”
&esp;&esp;沈时雨脑海空空,视觉被剥夺,听觉解放了他的思维,北大西洋上的哭声隐隐约约,穿过时光,落在一间干净的病房。
&esp;&esp;他只是,在哭声里想起父亲苍白干枯的笑容。
&esp;&esp;“我没有知觉了。”露丝道。
&esp;&esp;荧屏中杰克颤抖着手指,扶住露丝的脸笑着开口:“赌赢那张船票是我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它让我遇见了你,对此我一直感激不尽。”(注2)
&esp;&esp;爱尔兰锡哨是会和灵魂交流的风,即便到了影片的尾声,沈时雨还怔忡着。
&esp;&esp;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忽地传来骆衍的声音,他的情绪已然跳出了海难,明朗轻快仿佛能扫干净所有阴霾:“学长,我也一样。”
&esp;&esp;沈时雨抬眸,不解地对上骆衍澄澈的目光。
&esp;&esp;他摘下眼镜,指了指他那双让人过目难忘的眼睛,轻轻地笑:“遇见学长,我也一直感激不尽。”
&esp;&esp;
&esp;&esp;秋夜,月光明亮。
&esp;&esp;不知道哪里钻出的风,径直穿过宿舍区,把窗外树梢吹得簌簌作响。
&esp;&esp;沈时雨心里有事睡不着,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隔空正对上舍友被压扁的半张脸。张盛源睡着跟昏迷没有区别,被子快掉下床,但他仍然坚持不懈在梦里磨牙。
&esp;&esp;咔嚓咔嚓——
&esp;&esp;沈时雨越发心烦意乱。他捂住耳朵,才发现今晚竟然没有戴耳塞。
&esp;&esp;沈时雨转过头看向枕边,小盒子里一对耳塞安静又明显地回望他,像是无辜地问询:
&esp;&esp;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esp;&esp;他不禁懊恼。
&esp;&esp;记忆纷沓而至,把下午的场景帧帧慢放,骆衍的话像是滚烫过耳朵,要顺着神经血管,在他的脑海里留下印记。
&esp;&esp;感情交往中,沈时雨一直把“趁虚而入”当成贬义词,它意味着一方偶尔表露出的弱势,和另一方真心中可能掺杂的算计。
&esp;&esp;只是,他面对的是骆衍——
&esp;&esp;他总是坦坦荡荡明明净净的,横冲直撞说一些话做一些事,无论是时机凑巧还是日积月累,那句“感激不尽”悄悄地响在昏暗的影院里,沈时雨还是察觉他心脏最隐秘的位置被人猝不及防地、珍重地轻轻捏了一把。
&esp;&esp;下午,走出影院时,骆衍的问话历历在目,他收起玩世不恭,站定在他面前认真问:“学长,你这么想要把我掰直,是觉得你的出现带偏了我吗?”
&esp;&esp;沈时雨并不这么认为,但也确实想过为此负一些责任,毕竟骆衍在此之前一直是一个明确的正统的直男,却因为他性向发生偏转。
&esp;&esp;只是现在想起来,事情越发可笑。
&esp;&esp;哪里是他在掰直骆衍,分明是骆衍努着劲儿想要掰弯他。
&esp;&esp;这事情太荒谬了。
&esp;&esp;荒谬里带着可气,可气中杂着好笑,好笑里又让他动摇沈时雨一顿,摇摇头扼制住继续向更深方向的思考。
&esp;&esp;他不能再加诸任何隐藏的褒义词汇给骆衍。
&esp;&esp;这样会影响他的判断。
&esp;&esp;沈时雨戴好耳塞,隔绝外界的声响后开始盘算。
&esp;&esp;怀柔政策大概没办法掰直骆衍的。大少爷正在兴头上,可能觉得同性恋新奇,也可能因为荷尔蒙爆发最近燥热难耐,至于他,不过恰好是最临近骆衍幻想的那一个。
&esp;&esp;骆衍想玩,但他不能惯着骆衍,任由事情不可控制。
&esp;&esp;沈时雨揉了一把脸,半晌,心里幽幽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骆衍还是自己——
&esp;&esp;早知道,就不去看电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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