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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任性（第1页）

腊八节的第二天，崔文应总算忙完公务回家了，叫崔萑到书房说话，眉头是紧皱的。

“永安公主的驸马三日前死了。”崔文应考了崔萑两篇策论才道。

崔萑故意做出讶异之色：“父亲是因此才连日公务缠身吗？这样的大事，竟然没听到一点风声。”

崔文应沉着脸摇头：“本就是酒囊饭袋，因为前人的荫功才得享富贵，死了于国于民并无半点损害，更不算什么大事。因为死的当天正好是昭宗诞辰，延迟了两天才报丧。皇帝令太常寺派遣专人前去洛州为其治丧，实是不合礼制。”

崔萑道：“永安公主是当今陛下与先皇后的独女，是诸子女中最得皇帝宠爱的，陛下会爱屋及乌也不奇怪。何况驸马还是宁王的独子。没有让父亲去治丧就好。”

崔文应“哼”了声：“上次之事还未讨个说法，若真是派我前去，我必定当面质问公主，其夫于社稷有何功劳，身后能获此殊荣？徐家和周家又是怎样教她为女为妇之道的？便是其祖母女皇当时也不敢如此强抢男子任意妄为！”

崔萑让父亲息怒，崔文应叮嘱他：“年关将近，四处喧嚣热闹，少出门去。永安公主回京了，那不是个能为夫守孝的女人。”

崔萑点头应下，送父亲回了上房。

驸马的尸体还停在洛州，停灵满期之后便要葬入当地祖坟，新寡的永安公主并未守灵而是回了京城。

崔萑对此并不觉得惊讶，这些日子他已经充分了解到皇帝有多么骄纵公主，即便是皇子也惧她让她。

而公主驸马又是表面夫妻，从前公主尚且不顾伦理道德，公然强抢男子作为面首，如今少了身为周家妇的约束，怕是要更加猖狂了。

果然如崔萑所料，永安公主徐祎身穿牡丹纹遍地锦头簪绢花进宫面圣，极尽浓艳装扮。

皇帝头疾发作在紫宸殿休息，听见通传伸手喊道：“是玉京子来了么？”

永安公主属蛇，乳名玉京子。

永安公主在榻边坐下，握住皇帝手：“是孩儿。”

皇帝佯怒道：“不是让你在洛州好好修身养性，明年再回来吗？大胆玉京子，敢抗旨不尊。”

公主娇俏一哼，起身替皇帝按揉头上穴位：“爹爹还说呢，你给女儿找的好郎君，银样镴枪头也就罢了，还是个短命鬼。女儿如今做了寡妇了，要爹爹再赔一个驸马！”

“好好好，赔给你。”皇帝疼痛稍缓，卸下威严笑得宠溺，“朝中青年才俊，只要你喜欢且无家室的，爹爹指给你做驸马。”

“我要崔萑。”永安公主道。

皇帝身体一僵，按住女儿手：“不必揉了，好多了……那崔萑你上次跟朕要过，朕不许，换一个人吧。其余什么人都可以。”

永安忿忿地抽手：“爹爹不疼我了，没娘的孩子真是可怜！要不到崔萑，我宁可守一辈子寡再不嫁人！再不进宫来看爹爹了，老爷子只当没我这个女儿罢了！”

面对公主的无理取闹，皇帝手足无措更加头疼了，好言劝道：“那崔萑不肯曲意迎合，只是个无趣的书生，你要他何用。再者，他父亲是个执拗的，脾气极硬，素来官声严谨刚正不阿，断不会依你的。”

永安道：“这次和上次不同，之前我是有夫之妇，崔公子不情愿也是合情合理的。现在我是自由独身了，让崔萑做驸马并不算亏待他。崔大人脾气再硬，爹爹要和他做亲家，他难道会不愿意吗？”

皇帝闻言为难得很。

永安一味地撒娇取宠，比初婚时候更热切。但知女莫若父，永安未必真有多喜欢崔萑。

自从浮星煜提起，皇帝有意查了此人的底细，发现只是个正派斯文的读书人罢了，除了相貌清俊出众，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永安非要他做驸马，大概是因为头一次有人敢忤逆她的心意，至今还不消气罢了。真要是做了夫妻，恐怕要把人家磋磨死。

旁人也就罢了，偏偏崔萑是浮星煜看中的。

“孩儿啊，此人不能做你驸马。”皇帝道。

永安愤然：“凭什么！”

皇帝自然不能以浮星煜为理由，只是道：“人家有指腹为婚的表妹，有婚约在身，也就等于已有家室了。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没必要上赶着闹得难看。永安，不要任性，此事到此为止。”

永安公主向来骄纵，但看着皇帝沉下脸神情严肃，听他称呼自己封号，知道再怎么撒娇也没用了，只能暂时罢休。

但心里又恼又羞，想自己堂堂公主要个男人做驸马竟然也不能如愿，越是不好到手，她偏要得到！

“那么父皇总得补偿我些好处。把万年县划给我作为食邑吧！”永安公主搂着皇帝胳膊，“还有岭南进贡的孔雀，也都要赐给我！我想做一件好看的羽衣，正缺些孔雀翎。”

“羽衣？玉京子要出家做道姑？”皇帝拍拍女儿手道，“难不成不把崔萑给你，你就不再找驸马了？这不是威胁为父吗？”

永安公主娇声道：“才不是呢，玉京子哪敢威胁父皇啊。只是先前看见皇姑穿着羽衣甚是好看，旁人有的，我自然也要有。父皇不会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给孩儿吧？”

皇帝哈哈笑道：“此羽衣和彼羽衣大不相同吧？你毕竟还在孝期……罢了罢了，几只孔雀而已，只要你欢喜，拿去就是。至于万年县，毕竟是京畿拱卫——”

“父皇！”永安抢白，“孩儿都成寡妇了，伤心得很，父皇给块地算什么！”

皇帝道：“好好好，就将万年县加进你的食邑里，谁让你是父皇最疼爱的玉京子呢。若你是个男儿身，皇位也是你的了。”

永安点着大红胭脂的眼尾上扬，她眼睛亮了亮：“父皇，孩儿是女儿身没错，但皇祖母能做女皇，我为什么不能——”

“住嘴！”皇帝笑容骤敛，变了个人似的，“这样的话再也不要提。出宫去吧。”

永安吓得一缩，心里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再继续纠缠，挤了个笑容，退步行礼：“父皇，孩儿回府去了。”

皇帝一手按着额角，一手摆动：“走吧。”

永安公主快步出了紫宸殿，脸上的微笑瞬间散了，吩咐随行的老太监四喜：“想个法子，请崔公子的表妹到公主府做客。本公主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天仙下凡能和我抢人！”

四喜垂眼答是。

当天下午，刚做完生意的沈银正要回家，路上被公主府的车驾掳了去。

消息传到崔家，崔文应还没下值，沈氏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崔萑扶住她：“母亲，我去公主府一趟，一定把银银平安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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