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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安排葬礼吧（第1页）

此刻。

咖啡色的窗帘紧闭着，整栋房子里只开了床头的柔黄色的灯，点缀着月光的黑暗在背后，最后一丝温度在面前。文清面对着床头灯瘫坐在椅子上，那是她母亲曾经化妆时坐着的，床头柜上还摆放着父母的照片，海边，阳光，父亲在左边，母亲在右边，她同时在想着他们两个人，她要弄清母亲的事情，却又失去了父亲。

文清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把父亲带回家中的，只是记得父亲怎么那么沉，她将父亲放在床的左侧，整理好他的衣服，她想把染血的衣服换掉，可是她太累了，只是给他轻轻盖上了被子。在看到他衬衫右手的q字符图案的袖扣时，文清的眼泪再次决堤，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接过父亲送她的一箱装了书籍、手表、化妆品、印章的礼物后，从兜里拿出送给父亲的定制袖扣，左边是代表父亲的du，右边是代表她的q。她已经忘了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戴它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太长时间没有注意这些细节。而左手的du却没在衬衫上，她找遍了床，最后也只是攥着q哭了起来。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传来，文清站起身，踩着地砖上的微光，走进黑暗。她知道这是文占越，她收起眼泪后，用手机留存了父亲身上可疑的地方，之后才打给叔父，他们唯一的亲人。电话中，文占越非常惊讶，不敢相信，随后担心起来，问着她怎么回事，文清只是疲惫地告诉他过来。之后她又打给了董诗涵，她的脆弱也只能展现给董诗涵了。

文清打开了门便先走回了卧室，把被子拉到文占攀下巴处，之后坐回椅子，没有看文占越一眼。文占越走在后面，穿过厅堂，他想给屋子开灯，但这几步内没有遇到开关，只是打开了楼梯的灯。

“文清啊，究竟是怎么回事？”文占越站在床尾，看着躺在被子里，露出脑袋的文占攀。

文清没有回答，那些时间不够她怀念，不够她决定，不够她成长，她不想让死亡变得那样程序化，没有好好告别的时间，她已经历过母亲的“死亡”。文占越也安静下来，他没有去看文占攀的尸体，在床尾踱步，双手揉着头和脸，好像这是他碰到的最棘手的问题。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条缝隙，楼下后院亮着灯，几片草莓和柿子在摇曳着。这个屋子有些冷，文占越突然觉得，顺手拉出窗边的座椅，靠着床头的墙慢慢坐下。他的角度是与文清错位着面对着，他没有转头去看文清，二人中间文占攀的脸连接着他们的余光。

“我们在这里，爸爸他会放心吧？他一定还在这里，他总是放不下心，什么事情总是亲自去做，”父亲的死让她知道她必须做些什么，必须接过父亲的重担，“唯独这件事他不能亲自去做了。”文清缓缓开口，她本想指的是父亲的葬礼，但她也始终认为父亲的死与红藤有关，若不是杜向龙，就只剩下叔父了，她一直都怀疑那些伤害，那些异样的人，都与他的研究有关，甚至父亲的死也与他有关，因为父亲身上有红藤的痕迹，而她必须阻止他，哪怕自己可能孤立无援。

“谁也无法预料自己的死，”文占越的目光越过文占攀的身体，看向文清，他看不透她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似乎已经过了大悲的时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

“是啊，他怎么就”文清重复着，“他有联系你吗？是不是生什么事情了？”文清与文占越对视，“你不伤心吗？”

“我当然心里难受，他没有联系我，我也很意外。”

“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一些矛盾，”文清只是知道他们就红藤有过争执，但不敢直接挑明，“不过现在，那些事情应该放下了吧。”

“现在，哥哥他就是最大的事。”文占越起身，再次看向文占攀的脸，那张比他略胖些的脸，好像上一刻还在骂他，现在就闭口不言，“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你在哪现的？”

“我在楼下的，门口，是脑溢血”文清编了错误的回答，眼神闪躲。她是想要保护杜向龙一家人的，既然父亲认识，那么叔父肯定也认识，他们都向她隐瞒了，该是他们太特殊，但她还是决定，隐瞒。

“楼下？门口？”文占越的语气里有些不敢相信，“脑溢血？怎么会突然这样，不可能吧？他都见了什么人，都去了哪？”

“我我怎么会知道。”文清对自己的编纂没有底气，不知道该怎么圆。如果叔父确实与此事无关，那么又是谁？他是否会查到底，她又能瞒多久？如果叔父脱不了干系，他会知道一些内情，会知道她在说谎，他是否会揭穿她，是否会伤害她？

文占越走到文清身边，“门外有没有监控？”

“没，没有。”确实没有，小区的监控也已只是摆设。

“这个时间他不会有客人，那只能说明是有外人，或是他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了。你真的是在这里现的吗？”文占越的声音越来越靠近文清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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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不敢回头看，她感觉叔父是在套她的话，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她并没有猜错，但越是肯定，就越难想出办法。“是。”她坚定之前的陈述。

“那十分有可能是之后被带回家中的。”文占越坐到床边，就要掀开被子，“究竟生了什么！”

文清没有来得及阻止，文占越已经看到了文占攀脖子，上衣处的血迹。

“这是什么！不是脑溢血吗？”文占越问，支开文占攀脖子处的肉，那里是被腐蚀过的皮肤，他并没有很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文清沉默了，几颗微小的汗珠从她额头冒出，她一直低着头掩饰自己的紧张。“你应该更清楚吧。”如果换做是父亲，他可能会这么说吧。

“什么意思？”文占越问，他心里一颤，他的确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见过多次，红藤，在老谭身上，在那两个研究员身上，但在文占攀身上的只是较为轻微的腐蚀，不足致命。

“同样的伤口，都与你的研究有关，红藤，赤毒，不管它是什么，它害死了我的父亲，它是不是你做的？”文清的“问罪”娓娓道来。

“你知道。”文占越松了一口气，他早就预感到红藤这东西瞒不过文清，“他还说不会让你接触呢。”

“他确实做到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调查得知的。它和你脱不了关系，只要有红藤的地方，就有你，你研究它究竟要做什么？你把他们，把我们，都当做是实验品吗？”

“我的确在研究它没错，但这样的伤口，不足以致死”文占越的语气明显地弱了下来，“况且，我没有让他去研究，也没有让他接触”

文清冷笑了一下，“难道是爸爸他自己想不开吗？”

“你在怀疑是我害死了他？”

“不用我怀疑。”

“他出事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一定不是这里，不可能是这里。”文占越十分肯定。

“那是哪里？你现了什么？”文清的语气像她的父亲，带着笑的，有底气地起身看向文占越。

“现在不能确定真相，也不能确定究竟是谁把那试剂洒在他身上，”文占越看着文清，语气坚定起来，“如果他的死会给人带来好处，那么得到好处最多的人是谁？我们不得不去想这些。”

“你认为会是谁？得到全部的权利，不再有人制止。”文清就差指着文占越说就是他。

“那他也不至于要致亲人于死地。”文占越反驳道，“他最后见了谁，做了什么，有没有什么冲突，身边有没有目击者，都是需要知道的。”

文清心里很清楚文占越问题的答案，但是她不能说，既然父亲知道并且认识杜家，那么叔父也必定知道。如果她说出了杜家人，那么叔父一定会找到他们，他会对他们做什么，她不敢想象。但反过来想，她完全相信杜向龙吗，她有一丝动摇，但仅仅只是一点点，只有一个疑点，那就是杜涌，父亲找杜涌说了什么，两人有没有冲突。她不由自主地顺着文占越的问题想去，突然间意识到这些问题好像就是设计好的，有没有可能叔父也知道答案。

“接下来怎么办？”文占越问呆住的文清。

文清愣了一下，抬眼看着他。

“我是说，”文占越指了指文占攀的尸体，“怎么办？”

“我也不我们不能报警，不能去医院，红藤不能暴露。”文清的心又痛了一下，坐在了床上，给父亲盖上被子。

“安排葬礼吧。”文占越说。

文清知道葬礼是逃不了的，可是父亲的死因还没有弄清楚，就这样火化埋葬，只怕父亲会死不瞑目。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拒绝，事情不应该走到今天的样子，放不下昨天，无法面对明天。那一刻她能听到时间的流逝，周围是暖暖的，是她的身体微微热，传递到父亲手上，这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需要父亲，有多少事情没有学到，有多少未曾规划的未来。文清苦苦挽留手心的温度，父亲是真的等不了了，一切都在流逝，流到她空洞的脑海中，灌进她麻木的心中，那声音比父亲先被埋葬了。

“安排葬礼吧。”文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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