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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雀跃起来。
可来不及高兴就听得高坐龙椅的男子冷冷哼了一声。
金枝身上的血一滴一滴凉了。
她也是那个害了他的人。
回想起民间所有关于这位新皇的传说:
据说他凭空出现在党夏,在党夏与本朝交界处活动,很快招揽起队伍,因着地处交界两国不便清剿,队伍很快发展壮大,最终席卷成汴京城。
据说他挥舞大旗之处,贪官污吏被剥皮抽筋挂在城墙示众。
奸细叛徒被他放血,任由血液一点一滴掉落,让那些人感受生命一点点流失的惊恐。
许多犯人不是失血过多死去,而是被活活吓死。
他麾下的神武军更是所向披靡,杀人如砍菜瓜。
这样一个传说中狠戾暴烈能止小儿夜啼的君王。
面对一个非但卖了他还间接导致他全家灭亡的人。
她还能有全尸么?
金枝升起不祥的预感,不安地缩缩脖子。
宝座上的帝王没有动弹。
他斜斜依在黄金龙椅上,半支着手慵懒而靠,单手屈起,在扶手上敲击着——
“哒——哒——哒——”
不紧不慢。
却让金枝后背起了一层密密的汗。
是会被放血而亡?
还是会被剥皮?
金枝的心头浮起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凉,像是一条蛇从脚腕上缓慢爬过。
朔绛盯着金枝,似乎在思量如何折磨她。
他周身散发着冷冽,似九重山上今经年不消的雪。
金枝看不清他的面容,后背却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知道他在暗地里打量着她,像猫在打量已经沦为手中玩物的老鼠。
殿内摆着狻猊獬豸等端肃严峻的远古神兽,与帝王一般深不可测。
金銮殿的地板,映着模模糊糊一团明黄。
金枝抬起头来。
大殿密不见光,即使在白天仍旧光线黯淡,到处透着幽深冷酷。
年轻的帝王坐在暗中,金枝看不见他的面容。
黑暗隐没了他。
“放肆!岂可窥探天颜!”侍卫呵斥。
金枝忙低下头。
天子似乎不喜人聒噪,他挥挥手,两边的侍卫立刻如潮水般退下,悄无声息。
空荡荡的大殿听得见滴漏的声音,滴滴答答,让人想起幽深阴冷的地下监牢。
金枝吸了口气。
她努力将身子缩小,低头道:“对不住。”
“对不住?”帝王终于冷笑了一声,浮出狠戾的笑容。
他慢慢走下了龙椅。
直到皂纹靴逼近金枝跟前才蹲下身来。
金枝垂着头。
她瞥见龙袍上团龙狰狞而舞,龙首威压逼人。
明明是四月天气,金枝却冷得打了个寒战。
他伸出手,慢慢捏着她的下巴:“你害我朔家满门,一句对不住便想轻描淡写过去?”
声音阴沉而沉郁。
与金枝记忆里那个朝气而活泼的少年郎截然不同。
她的迟钝落在帝王眼里更是一种嘲讽。
高大勇武的父亲、慈祥可亲的祖母、才学会走路的小侄儿、喜好顽笑逗乐的堂弟,朔府上下几百口人,就此灰飞烟灭。
据说那天血流在街市上,流成了一条蜿蜒的血河,可使树枝漂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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