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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绸如血浪翻涌,龙凤烛爆出细碎的金箔,喜堂里飘着沉水香与胭脂混合的甜腻。
何辑的喜服领口勒着喉结,金线绣的麒麟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望着满地撒帐的五色果,恍惚看见那些莲子桂圆都生出尖刺,扎进他绣着祥云纹的靴底。
"夫妻对拜——"
礼仪拖长的尾音里,何辑的腰弯得比案上鎏金香炉还要僵硬。
他不情愿地躬身,视线有意无意朝一旁扫去,东侧雕花槅扇旁立着的藕荷色身影,像一柄薄刃划开满室朱红。
那女子鬓间白玉簪映着烛芯爆开的火光,分明是去年上元节,他在河边亲手簪上的那支。
"阿玉"何辑绯色眸子里映出女子的倒影,喉间涌起铁锈味。
他仿若石雕般,凝视着那道倩影,是阿玉,果真是他的阿玉,是他寻觅许久的阿玉。
此时,他真想抛开喜袍,逃离此地。然而,刘彧的警告却不时在脑海中回响:"何贤侄,朕已将宋氏女收作义女,你若敢负她,便是与我刘氏一族为敌。"
并非他不想,实是他不能。他在心中暗自叹息,祈求他的阿玉能再多等他一些时日。
满堂喝彩声里,他看见刘楚玉眼尾泛着水光,却在对视的瞬间将绣帕绞成白蝶。
新娘的并蒂莲绣鞋轻轻碰了他的靴跟,喜婆涂着丹蔻的手已经掀开珠帘,可当他踉跄着转身,哪里还有阿玉的身影。
他只听到寿寂之一声怒吼,然后率众多御林军向着后花园而去。
"别碰我,我没醉,我高兴着呢!还能再喝。"何辑双颊绯红,似是不尽兴般叫喊着,双臂环着身侧的那几名公子不松手。
裴环坏笑道:"胡说,喝什么喝,你都醉了,春宵一夜值千金,你该去哄新娘子才是。"他可是新娘的亲表弟,若是新婚夜拉着新郎喝酒,耽误大事,他不得被家人扒皮才怪。
何辑双手胡乱挥舞着,"我没醉,再来,再喝。"
王军将何辑搭在他肩膀的胳膊放下,"要喝你进去喝,里面有人陪你喝,我们不奉陪。"说着几人晃晃悠悠朝院外走去。
何辑的神情仍旧不算清明,身型略显踉跄,只是指腹突然抚上屋门的那刻,眼底蓦然升起一股寒意。
然后,转身朝一侧的屋子走去。
喜房内,宋明月听见何辑的说话声,面色一喜,等待良久,却听何辑离去的脚步声,顿时喜色全无。
她一把扯下红盖头,露出精心妆点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何辑,你竟敢如此羞辱于我!"
何辑踉跄着穿过回廊,待到确认四下无人,眼中醉意瞬间消散。他迅脱下厚重喜服,露出内里一袭墨色劲装,腰间软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扶风。"何辑压低声音轻唤,指尖在雕花廊柱上轻叩三下。空荡的回廊里,一道黑影如烟般从檐角飘落。扶风单膝跪地,腰间双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主子。"他的声音比夜风还轻。
何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扳指:"可查清楚了?"
"确如主子所见。"扶风抬头,眼中映着远处晃动的火把,"是殿下。寿侍郎调动了玄甲卫,现下"话音突然被夜风掐断。
何辑一把扣住扶风手腕,青玉扳指在对方腕间压出红痕:"人在哪?"他声音里淬着冰,眼底却烧着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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