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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第1页）

然后随着他的放肆大笑与指尖向上，一望无际无云的碧蓝天空中出现了一行极其醒目的火红数字——

23：59：59

咯嗒、咯嗒、咯嗒。它开始倒数起来。

第二十三夜崩离

阿不思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盖勒特汇合，他按照雅各布给他的精准坐标，加上纽特的门钥匙直接到达大阪。蓝光散去之后，他看到盖勒特就在他三步开外。

阿不思很惊喜，他看到盖勒特非常完好，显然没有遭受到任何外伤打击，大阪的天色渐黑，他站在墙头，黑色长袍披着一层金子似的晚霞。

“盖尔！”阿不思向他跑去，出发前的犹疑与寻找劳伦·坎伯兰的意图被他抛到了脑后，在亲眼看到盖勒特之前他以为自己能很冷静面对与他的重逢。但现在他感觉到自己鏖战之后冷却的血液在沸腾，一口气解放十个特辖区的快乐比不上此时他看到盖勒特回过头来。

他有成千上万个好消息想要与对方分享，现在的局面是他们第一次在游乐园中对话时，就曾经幻想过的——推倒高墙，解放巫师。

而现在，他做到了，他们做到了。他们联手在核心国的心脏里插下了燃烧的匕首。

盖勒特·格林德沃回过头来，阿不思已经奔跑到他面前，他来不及去观察对方的表情，直接扑入到他怀里，但令他意外的是，盖勒特的胸膛很冷，阳光照在他身上，那炽烈的热度好像无济于事。

阿不思感觉到盖勒特的手很轻地放在自己背后，他们的拥抱还算紧密，但他从盖勒特的动作与态度上看出他并不似自己那么积极，他周身萦绕着那种阿不思第一次在节目中看到过的气质，是冰冷而纯黑的。

阿不思抬起头来张望对方的面孔，然而第一个音节都没能说出口，他就看到盖勒特平静俯视的脸庞之后，晚霞燃烧的天空中竟然有一行正在倒转的倒数计时。

他之前没能发现它，正因为这行数字也是血红的，它高悬于云层之上，如果不是阿不思此时的距离如此之近，如果不是那行数字正在飞速倒转，他很有可能会将它忽略掉。

“这是……”阿不思骇然抬头，他此时站立在倒数计时的正下方，不得不将脖子仰出直角才能看清它的全貌，阿不思不知道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这种天钟，这种高悬于头顶的倒计时他很熟悉，他甚至知道倒计时的尽头是什么。

他满心充斥不祥的预感，一把将盖勒特推开，转眼向辖区内部看去，他再度看到了火焰。高耸的蓝色火焰将辖区靠近高墙的部分土地圈堵起来，阿不思只能隐约看到其中晃动的人影，那些影子扭曲而迷乱，竟无法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不思向前走了两步，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沉下去，他挥动魔杖施了一道疾风咒，令熊熊火焰倾斜。

然后在那极短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地狱，一个类似于尼莫乐园，却比尼莫乐园更要粗暴的地狱。

许多人死去了，尸体纵横躺在圆心，而在那些尸体之上仅剩的几个人还在血斗，他们显然精疲力尽，但仍用仅有的最后一丝力气，去抓，去咬，去尽可能地伤害对手，每个人都面孔狰狞，浑身浴血。

而在那些堆叠的尸体最下方，阿不思看到了劳伦·坎伯兰歪斜的头颅，那颗不可一世的脑袋已经不再与脖子连接，它单独滚落在一旁。

那个盖勒特关于他死在高墙里的预言，竟然也应验了。

阿不思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沙哑绝望的哀号，他知道自己来得太晚，盖勒特的复仇已经结束。这就是他最恐惧的部分，他们在杭州特辖区外分开时他曾经嘱咐过对方，无论能不能救回文达，绝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

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盖勒特的援救失败，他将所有的怒火和仇恨都倾泻到了这些核心城的高官身上。

阿不思顾不得再与他说话，只觉得头顶的火焰延伸至颅骨之内，烧灼带来了一种令他浑身颤抖的痛苦。

他挥舞接骨木魔杖，杖尖汹涌而出水样的狂风，然而那些水接触到蓝火时却反而如同泼入了一桶油，火苗愈发暴涨，里面传出凄厉惨叫。

阿不思眼角欲裂，他不知道盖勒特用了什么样的魔法，自己手握三样圣器，却压制不得。他只能飞下城墙，试图救回一两个仍然活着的凡种，但盖勒特从后面将他的胳膊牢牢抓住。

阿不思回过头去，对方的脸上除了冷漠什么情绪都没有。

“你不能这么做，杀戮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阿不思极力压抑愤怒，但他的声音颤抖，音线在风中凌乱，“以怨报怨也不会有尽头！”

盖勒特看着他，异瞳像野兽似的彻亮。

“你救不了他们。”

阿不思的声音也冷了下去：“我必须一试。”

盖勒特的手却不松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火焰是什么，这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也最黑暗的武器，这是一道门，也是一把锁。

阿不思猛地转身，盖勒特立刻觉得自己的手背像被一道锋利的刀刃砍过，他低头一看，鲜血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他吃痛之后下意识松开手指，阿不思的袖口在他指尖像冷水一样拂过，他挣脱他的束缚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穿过了蓝火。

盖勒特在火焰的另一端站着，鲜血顺着手指在他脚边聚了一小滩，他不想止血，任凭它那么流着。

——

阿不思立刻清点人数，一共是二十九名，他来的太晚，其中已有二十六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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