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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警惕地看着厢门在那个男人身后合上。
“邓布利多先生,”那男人很礼貌地摘下帽子,这样近的距离看上去,能看出他年纪确实不轻,“幸会。”
阿不思沉默地打量他,这个人虽然做了看似友善的事情,但他直觉对方这么做的出发点并不友善,而且他的立场如何也值得琢磨。
“我知道你很疑惑我为什么帮你。”
“你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帮我。”阿不思并不领情,语气反而愈发冷漠,“而且你的‘帮助’也没有影响到我的计划。”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他低下头摸了摸手中的帽檐:“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因为我从来没有把希望放在任何一个、或者几个凡种身上,”被他夸奖阿不思仍不松懈神色,“我习惯料想最坏的结果。而你弃权只是因为你想把最后一票交给我,交给一个争议中心的角色,从而把事态的影响尽可能扩大,你料想我一定会选择包庇格林德沃,让他免于审判。但你不是为了帮他,也不是为了帮我,你只是想看凡种和巫师的矛盾继续激化,你想种下不安的种子。”
男人不再说话,只阴沉地看着阿不思。
阿不思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我说的对吗?”
他们对峙了约有一分钟,男人忽然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加格森是我儿子。”
阿不思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我有四个孩子,前三个都死在了肃异战争里,我以为最后这个能做点开心的事情,能够好好活着。”男人接着说,但他的语气很疲惫,“我知道他是因为你和格林德沃才被‘处决’的,二十二届的游戏抽选太诡异,他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本事,他是你们与拜尔本争斗的牺牲品。”
阿不思想说什么,但男人举起一只手来:“我不是在怪你们,拜尔本做的事情我很清楚,你们只是为了自保。但我痛恨核心政府,我曾经以为魔法世界是威胁,所以我奉献了三个儿子,五十年后我终于明白核心政府才是错的,加格森死于强权和统治令我愤怒,但现在我知道他死在了比他聪明的敌人手中,我无话可说。”
“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做敌人,”但阿不思不为所动,字句锋利,“但他的确因为凡种与巫师之间的争端而死,你既然见过这样争端的恶果,就更不该企图延续它。”他说完便看到男人的脊背愈发佝偻,阿不思于心不忍,声音又放轻,“这些年来因为核心国的奴役与战争,我也
失去了许多亲人,现在格林德沃之于我与加格森之于你的意义相当,不论你的出发点如
何,我永远记得你今天投出反对票的善意。”他将右手轻轻放在男人肩头,那手掌没有重量也没有温度,却令他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半百的男人产生了莫名的膜拜感,他几乎想要跪伏在对方脚下,好似如此就能将自己几十年来萦绕于心的愤恨与不甘摆脱。
“今天你所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听到,”阿不思收回手来,“再会。”
他话音落下,男人缓慢抬起头来,然而电梯内已空无一人。
——
阿不思在一楼等候室里见到了盖勒特,他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门边把守着两个魔法部官员,他们看到阿不思独自前来,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我有话对他说。”阿不思说完,那两个人便顺从地离开房间,将门在身后闭合。
阿不思径直往房间里走,直到盖勒特背后才发现他面前的墙壁上挂着一只正在直播会议内容的光子屏,上面的画面静止在自己将手伸入红球的瞬间。
阿不思心里一紧,正要开口时却听到盖勒特问:“我还有多久?”
他的语气里没有愤怒,反而非常平静,阿不思绕过椅子到他正面,他并没有看着光子屏,而是望着被夕阳染成金色的落地窗。阿不思垂下视线,看到他双手手腕处都带着刺眼的金属圆环,这是魔力镣铐,他会带着这个,他会出现在这里,都是因为他相信自己。
否则盖勒特·格林德沃怎么会被这种东西束缚。
阿不思痛苦地在他面前蹲跪下去,双手放在盖勒特膝头,他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斟酌词句,片刻前他还能高谈阔论斥责所有人,如今在这个真正做错了事情的人面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又一次把他送到了困境中。
阿不思像第一次学会说话那样艰难地吐出一个个音节,他觉得自己的舌头从未如此沉重,“审判的时间可能——”
但他听到盖勒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竟然是很温柔的:“我们去报名还来得及吗?”
阿不思无法听懂他在说什么,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并没有在看夕阳,而是在看耀眼阳光中漂的公告牌,上面一半显示着当日新闻,另一半是滚动的政府公告,这时公告栏中正停留着一条来自于“天赋进化引导研究组”的消息,他们还在不遗余力地征集着全球各地的志愿伴侣,虽然直至今日都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阿不思猜到了他在说什么,但还是下意识问:“什么来得及?”
盖勒特收回目光来,他笑了,白金瞳在日光下几乎透明,但那其中的情绪很温柔:“你还想再做一次志愿者吗?”
阿不思呆呆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他忽然无奈但却愉悦地大笑起来:“我愿意。”他站了起来,用力拉着盖勒特的手,让他也不得不站起来,“我愿意!”
“不过我们两个可能并不是他们喜欢的类型。”盖勒特笑着看他,“他们肯定更想要凡种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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