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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他将太医召过来,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她示意给他看,这血只有外袍上沾上了。
皇帝只当是裴玄衍用了悲酥散,支持不住,将血吐在她身上了,心弦稍松,眸底的戾气却没有减退,他看向下了马车,快步而来的裴玄衍,眸光冰寒一片。
“别怕,朕在这儿,不会有人伤害你。”
顾清嘉注意到他的眼神,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
她虽然不知道皇帝误会了什么,但他显然是冲着师父去的。
裴玄衍见顾清嘉一身血迹、步伐踉跄,一颗心便已提了起来,又见皇帝追出宫也不放过她,拢在袖口中的指节骤然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二人。
听她对皇帝说,身上的血不是她自己的,他的心也没有放下,血究竟是谁的?
皇帝松开拢着顾清嘉的手,寒声命左右将她扶到御辇上歇着,看顾好她,随即沉着眸子走向了裴玄衍。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王与臣子动手,失了身份。
可他今日不亲自动手,不足以平息他心里的戾气。
他周身气息沉凝如渊,拳风凌冽,狠狠砸向裴玄衍的面门。
裴玄衍抬手格挡,后退了一步,微抬起眼,眸子如淬了冰般,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沉静温润。
皇帝冷声道:“你敢还手?”
裴玄衍压低嗓音,声线冷冽:“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陛下又将臣子当成了什么?
“她寒窗十载、宵旰攻苦,怀尽忠报国之心,陛下又是如何回报她的?您回她以垂涎觊觎、践踏折辱!”
他声音极低,视线更是没有偏向顾清嘉哪怕一寸,可皇帝意识到了他说的是谁。
他眸光骤沉,寒声道:“你道貌岸然,怀不轨之心,行不轨之事,便以为朕同你一样吗?你敢不敢将你的心肝脾肺肾掏出来晾晾,看那是人的,还是禽兽的?!”
他又出一拳,势大力沉,砸向裴玄衍。
怀不轨之心,行不轨之事……裴玄衍眸光一滞,却是没有闪躲。
因着悲酥散的作用,他哪怕只是触碰物件,抑或是穿上衣裳稍有摩擦,都如刮骨剜肉,被如此凌厉的拳头击中,脸色骤然苍白,如玉的手指因剧痛而微微颤抖。
一旁,顾清嘉没有上御辇,抱着云团站在原地,眸光落在二人身上,见裴玄衍挨了一拳,覆在云团软乎乎小身体上的手微微收紧。
太监奉了皇帝的命令,要看护好顾清嘉,见此一幕,心不由提了起来,生怕她又要像过去那样冲上去救裴玄衍。
要是被冲撞了,皇帝非得治他的罪不可。
顾清嘉却站着没动。
她已大致想明白了皇帝究竟误会了什么,大抵是师父想要送她出京之事,被他知晓了。
在皇帝看来,师父待她并不好,甚至还……
他送她出京,为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自然是一桩误会,可这世间诸事,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师父一片好心,却是不问缘由,便代她做了决定,她若真被他强送出京,成了失踪人口,刚到手的官位便化作飞灰了。
那可是她的官位啊!
她收回看向二人的视线。
皇帝又没动刀子,挨几拳,没事的。
她对太监道:“我先回府了,请中贵人代我禀明圣上。”
言讫,她抱着云团转身就走。
她没走出几步,便听见身后二人略显急切地唤她。
她回眸看去,只见皇帝大步朝她走来,师父跟在他身后,冷冽的眸光在望向她时和缓下来,眸底隐现忧色。
在他们还未行至她面前时,她对皇帝道:“陛下,臣累了,想回府,难道臣连回府歇息都不能自专吗?”
她又看了裴玄衍一眼,轻声道:“圣上似是误会了师父,你自己向他解释清楚吧。”
她可以因一时气恼坐视师父挨拳头,却不能坐视他挨刀子乃至送命。
皇帝见她脸色苍白,眉眼间隐有倦怠之色,缓声道:“朕送你回去。”
顾清嘉道:“陛下,侯府距此地已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臣想自己走回去。”
皇帝拗不过她,命太监带人看顾着她回府。
顾清嘉转身离去,听到后面又传来了声响,只以为是皇帝又出拳了,脚步未曾稍有停留。
皇帝望着顾清嘉的背影远去,缓缓转过身,眸底的和缓尽数褪去,只剩下沉冷的怒意。
他修长有力的手按在腰间刀柄上,骤然拔刀出鞘,寒光乍现,短刀直刺裴玄衍腹部。
裴玄衍心神被顾清嘉牵引,猝不及防之下被刺中,剜心裂胆般的剧痛蔓延至全身,他闷哼一声,眼眸涣散了一瞬,身形摇晃,险些栽倒在地,鲜血染红了衣袍。
皇帝冷着眸子抽刀,带起一串血珠,寒声道:“你胆敢那般对她,悲酥散和这一刀,都只是个开始。”
裴玄衍终究没有倒地,缓缓挺直脊背,眸光沉凝如潭,一缕血迹的嘴角蜿蜒而下:“陛下大可以杀了臣,但只要臣一息尚存,便不会坐视陛下对臣的弟子犯下那般恶行。陛下想伤她,便先从臣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皇帝冷笑道:“你以为朕不杀你,是碍于朝政?朕不讳言,是有,但未尝不是顾及她的身子。你不过是仗着她拿你当师父,百般回护与你。她自幼丧母,被你的些许温情所惑,可她总有清醒的那天。”
裴玄衍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层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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