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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初入安平（第1页）

商队沿着那条略显偏僻的道路又行进了五日。沿途的景致并未有太大变化，依旧是西北的苍凉与广袤。然而，胡谦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不同。

道路似乎变得愈平整，一些关键的岔路口甚至出现了统一制式的、刻着清晰箭头和地名的木制路牌，这在以往混乱的边境地带是难以想象的。

偶尔还能看到穿着统一灰色制服、骑着高头大马的巡逻队伍，他们装备精良，行动间透着一股军人的肃杀，但对过往的零星旅人只是简单盘问，并未有任何刁难，这让胡谦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越是靠近安平县，空气中似乎就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感”。就连沿途偶尔遇到的小村落，房屋也显得比别处更加整齐，村民的脸上也少了几分麻木，多了些许生气。

第六日的傍晚，当夕阳再次将天边染成一片金红时，走在最前方的阿勇突然勒住了马缰，指向远方，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东家……您看！”

胡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在地平线的尽头，一片与周围荒凉景象格格不入的轮廓突兀地闯入眼帘。

那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城池的模样——没有低矮连绵的城墙垛口，没有飞檐斗拱的角楼。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一些难以形容的、极其高耸的、方方正正的巨大“盒子”？在夕阳的映照下，这些“盒子”的表面反射着刺眼的光芒，仿佛是用琉璃或者某种不知名的金属建造而成。即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它们的巍峨与奇异。

而在这些“琉璃巨塔”的下方，似乎还有一片规模不小的传统建筑群，隐约能看到青灰色的屋顶和白色的墙壁。两者并存，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而又震撼的画面。

“那……那就是安平县？”胡谦喃喃自语，眼前的景象，比他听到的任何传闻都要来得冲击。这哪里是一个边陲小县？这分明是一座……一座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城池！

商队所有人都被惊呆了，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风声掠过耳畔。

随着商队继续前行，那片奇异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当他们终于抵达安平县城外时，天色已经擦黑。

先映入眼帘的，并非那些高耸入云的“琉璃巨塔”，而是一段修葺一新、但风格依旧古朴厚重的城墙，以及一座名为“迎恩门”的城门楼。城门两侧，站着一排身着深蓝色制服、手持长枪的兵士。他们的制服样式简洁利落，与大周官兵的臃肿盔甲截然不同。

城门处排起了不长的队伍，大多是像胡谦一样的外来商旅或附近居民。检查并不算繁琐，但极其严格。兵士们会仔细核对身份文牒，询问来意和目的地，并用一种胡谦从未见过的小巧“铜镜”对着人和货物扫了一下，出轻微的“嘀”声。

轮到胡谦时，他恭敬地递上商引，说明自己是来自河洛的商人，听闻安平县百业兴旺，特来寻求商机。

领头的军官接过商引，在一个同样奇特的、着微光的平板上快点了几下，然后抬头看了看胡谦，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车队，点了点头：“河洛胡谦，商引无误。入城后，需在一日内前往‘外来人员管理处’登记，办理临时居住证。车马货物，需按规定停放在指定区域。城内严禁喧哗、斗殴、随地便溺，违者严惩。明白吗？”

军官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胡谦连忙躬身应道：“明白，明白，一定遵守贵地规矩。”

通过城门，胡谦正式踏入了安平县的“老城区”。眼前的景象，再次让他感到一阵恍惚。

这片区域，保留着传统中式城池的格局。街道是青石板铺就，虽然看得出是新近修缮，但工艺精良，平整干净得令人指，连一丝泥泞和杂物都看不到。街道两旁的建筑，大多是统一的白墙灰瓦，最高不过三层的小楼，飞檐翘角，雕花窗棂，依旧是熟悉的中原风格，但明显经过了统一的规划和翻新，显得既古朴又簇新。

最让胡谦惊讶的是街道的“亮度”。此时天色已晚，但在街道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竖立着一根造型简洁的黑色铁杆，顶端悬挂着一个出柔和白光的“琉璃灯”。这光芒远比油灯或火把明亮，将整个街道照得如同白昼，却又不像火光那般跳跃刺眼。

行人不算拥挤，但都步履匆匆，脸上带着一种忙碌而自信的神情，这与胡谦在其他地方看到的、边民脸上常见的困顿和麻木截然不同。

街道上，除了行人，还有一些样式奇特的、无需马拉的板车在安静地行驶，运送着货物。

胡谦抬头，越过层叠的屋檐，能看到一座高耸的建筑轮廓，比周围所有建筑都要宏伟，风格独特，似乎融合了传统庙宇的庄重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现代感。

他猜想，那应该就是传说中安平县的核心——忠勇武神宫。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建筑散出的无形威压，似乎笼罩着整个安平县，让人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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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区的景象，已经足够让胡谦感到新奇和震撼了。这里的秩序、洁净、活力以及那种无处不在的“光亮”，都远他对一个边境县城的想象。

然而，当他在一名被指派的、同样穿着制服的“向导”带领下，穿过几条街道，来到老城区与传闻中“开区”的交界处时，他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天壤之别”。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前一步，还是熟悉的白墙灰瓦、青石小巷；下一步，眼前的世界骤然剧变！

笔直宽阔得能容纳十多辆马车并行的黑色大道向前延伸，光滑平整，两侧是整齐的绿化带。而大道两旁，矗立着一栋栋……胡谦张大了嘴，几乎无法呼吸。

那是他之前在远处看到的“琉璃巨塔”！此刻近在眼前，那种视觉冲击力简直无与伦比。

这些建筑，每一栋都如同山峰般直插云霄，胡谦仰着头，脖子都快断了，也望不到顶。他粗略估计，这至少有……三十层楼高？甚至更高？外墙大面积覆盖着光滑如镜的“琉璃”，在路灯和建筑自身出的光芒映照下，流光溢彩，如同神话中的水晶宫殿。建筑的造型简洁利落，充满了硬朗的直线和几何感，与老城区的婉约秀美形成了最极致的对比。

“这……这……”胡谦身后的商队成员们，也都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抽气声。阿勇更是揉了揉眼睛，喃喃道：“东家，我们……是不是到了天宫？”

胡谦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他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彻底颠覆。他走南闯北数十年，见识过长安洛阳的繁华，也领略过西域异邦的风情，但从未见过如此……如此“未来”的景象。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及的范畴了，这简直是神迹！是天工造物！

“这里是安平开区，主要用于商业、外事接待以及特殊人员居住。”向导的声音平静无波，似乎对胡谦等人的震惊早已司空见惯，“按照规定，外来商队需入住开区的指定酒店。胡掌柜，我带您去‘迎宾楼’办理入住手续。”

胡谦机械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无法从那些摩天高楼上移开。他注意到，这些高楼之间，有空中廊桥相连，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小巧的、光的“盒子”在楼宇间穿梭。地面上，除了行人，还有一些造型流畅、无需牲畜牵引、行驶悄无声息的“铁盒子车”在宽阔的道路上快驶过。

就在胡谦一行人震撼得无以复加之时，不远处一栋高楼的旋转玻璃门打开，走出了一群人。

这群人衣着华贵，服饰带有明显的西凉部落风格，毛皮滚边，金银饰品琳琅满目。为的是几个年轻人，面容尚带稚气，但眼神复杂，有的茫然四顾，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有的则低垂着眼睑，眉宇间压抑着难以掩饰的愤懑和屈辱；还有的则强装镇定，试图维持着贵族的仪态。他们身后跟着不少随从，同样是西凉人的打扮。

“那些是……”胡谦下意识地问道。

“西凉各部的质子及其随行人员。”向导的语气依旧平淡，“按照与西凉签订的协议，他们需在安平居住。为了体现我大周……嗯，为了体现安平县的‘待客之道’，县里特意安排他们住在这开区最好的几栋楼里，每个部落或重要质子，分配一层。”

“一……一层？”胡谦倒吸一口凉气。他抬头看了看那栋至少三十层的高楼，一层楼的面积该有多大？用来安置一个质子和他的随从？这手笔……这已经不是“待客之道”了，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炫耀！用最优渥的物质条件，圈养着昔日强敌的子嗣，让他们亲眼见证安平县的强大与繁华，这比任何刀剑都更能摧垮他们的意志。

胡谦看着那些西凉质子，他们虽然衣食无忧，住着“神仙居所”，但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快乐，反而像是一群被关在华丽牢笼中的金丝雀。

这一刻，胡斤对于安平县击败西凉的传闻，再无半分怀疑。能用如此手段对待战败者的质子，安平县所拥有的实力和自信，已经远远出了他的想象。

这安平县，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它所展现出的这一切，到底是真实的奇迹，还是某种巨大的幻象？

胡谦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也充满了更深的敬畏。他知道，自己踏入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地理上的边境县城，更是一个文明形态上的“异界”。他预感到，自己在这里的所见所闻，或许将彻底改变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胡掌柜，请跟我来，迎宾楼就在前面。”向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胡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跟上向导的脚步。

他的心中，既有对未知科技的好奇，也有一丝丝面对无法理解之物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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