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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悬发现,只剩一缕魂的晏尔似乎比他的本体五感要更敏锐,但是相应的,性情也喜怒无常得多,总是动不动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就比如现在,明明说的是变色,却非要给他的猫换一个品种。
眼睛瞪得那么大,说换不了他肯定不会听的,脸上仿佛写着“不容抗拒违令要闹”。
察觉到钟悬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晏尔又飘近了,仰起脑袋质问:“你是不是不服?我做狸花猫对你有影响吗?你为什么要犹豫?”
钟悬垂眸看他,越看越觉得好笑,偷袭似的抬手,戳了下魂魄软弹的面颊。
他的脸很滑,气息温热,质感的确很像果冻。
晏尔还在气头上,被他戳得愣了一下,倏地飘了过去,两只短手抱住钟悬的手臂,挂在他腕上,俨然一副要闹了的姿态,魂尾巴在空中胡乱地拍打:“你在干什么?对我放尊重一点!赶紧给我变狸花猫!”
“好的。”钟悬十分尊重地说,“丧哥你先往这边来。”
他托着小猫的肚皮把它抓在手里,一手拎着猫,一手挂着魂来到阳台。
厚重的窗帘掀开,日光照射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恍如金粉。
晏尔松开钟悬的手,看到顷刻间,猫的小黑鼻子变成粉色,爪垫也变成粉色,四只软绵绵往下垂的黑爪子戴上了白色的小手套,嘴套周围晕开一圈奶白,一路从蔓延到看不见的肚皮深处。
依旧是过去那只小奶牛,不是他想要的狸花猫。
不等他发问,钟悬把小奶牛猫放到日光下,幼嫩的黑灰色软毛上依稀能瞧见几道并不明显的斑纹,他问晏尔:“看到了吗?”
晏尔问:“什么?”
“这是它血统的证明。”钟悬神色自若,哄骗无知的离魂,“它是丧彪的孩子,奶牛狸。”
晏尔眼睛骤然一亮,被那三个字震慑住了,“奶牛狸”听起来兼具奶牛猫英俊可爱的外表和狸花猫野性难驯的气质,肯定是一只凶悍又帅气的小男猫。
三秒后,小男猫趴在钟悬手心里,不太适应地甩了甩猫头,问钟悬:“你还去学校吗?”
“我一会儿请个假。”钟悬看着他说,“你都这样了,先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晏尔没有精力去想了,他累得不行,作为魂魄感受不到的疲倦在此刻席卷而来,四肢酸痛难忍。
奶牛猫耷拉下眼皮,没精打采地软瘫在他手上,后腿从手掌边缘垂下去,连抬起尾巴尖的力气都没有,虚弱地喵了一声问:“你有办法吗?”
“暂时没有。”钟悬捧着猫,对他说,“今天早上我师兄给我打电话,说半个月前肃灵皇帝的石椁内部出现了不可控的温湿度变化,现在在紧急干预,之后可能——”
“叽里咕噜说什么我听不懂。”
钟悬话还没说完就被奶牛猫打断,他把脸埋起来,喵声喵气地说,“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他被夺舍的时候可能还不到五点钟,之后一只魂孤身飘了三十公里才找到钟悬,此刻疲惫升至顶点,小猫脑袋“咚”的一下敲在钟悬手里。
钟悬拨弄他的三角耳朵,奶牛猫没有反应,阖着眼皮彻底昏睡过去。
钟悬取来猫过去用过的毛毯,把他裹起来放到床上。
接着又把晏尔下单的那些鸡零狗碎的小猫衣服和儿童墨镜都拿出来,重新清洗过一遍。
挂完最后一件小猫帽衫,钟悬才听到手机在响,他以为是班主任或者胡林,拿起来一看,是裴意浓。
他应该发现了凌晨的异状,也没找到晏尔,转而联系上钟悬,开门见山问:【晏尔在不在你这儿?】
钟悬:【在】
裴意浓:【他怎么样?】
钟悬想了想,径直走进卧室,把毛毯扯开一个小口子,露出奶牛猫幼毛杂乱、压着爪子酣睡的脑袋,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裴意浓:【这什么东西】
裴意浓:【人形都没了吗?】
钟悬:【人形的被裴序招来的鬼穿走了,魂型的你也看不见,就剩这只,你将就看看吧】
裴意浓:【你这种说话态度他怎么忍得了你?】
裴意浓:【中午我过来一趟】
钟悬实在费解,一个会管黑猫叫黑熊精的家伙,居然会嫌别人说话态度不好?
他退出了聊天框,看到师门群跳出几条新消息,胡林在里面摇人,问身在明川市的几位师兄谁有空帮忙盯个人,半小时过去无人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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