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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5（第1页）

皓月当空，秋风送爽，皇后王婉独自站在清凉殿的高阁上，眺望着宫里宫外灿若繁星的灯火。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可那个深爱的男人却不在身边，看军报上说，朝廷的大军一路以摧枯拉朽之势长驱直入。已到达高丽的都城外，那高丽已无还手之力，亡国指日可待，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该班师回朝了。想那高丽苦寒之地，此时怕是已经草衰叶落，寒气逼人了，数月不见，也不知他的身体是否安泰？无尽的思念在这位年轻的皇后心中涌动，她缓缓抬手拂过被风吹乱的丝，忍不住轻声吟道：“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目之所及，万家灯火阑珊，这长安城中繁华更甚，可那些抛国弃家的将士连同自己的夫君，却在异乡的寒夜中无声的思念着故土与亲人。他们“一生转战三千里，一剑曾挡百万师”。这才守得国泰民安，华夏九州同庆，几代君王奋图强，开疆拓土，如今，也只有高丽这个心腹之患悬而未决。皇上李恪之执意一马当先，御驾亲征以雪百年之耻，自己又怎能不惮精竭虑的为他守护好这片锦绣河山，亿兆百姓？

早在一个月前，她便动用自己的私库，购了牛羊无数，美酒几百瓮，连同糕饼，冬衣。派了精兵强将运送到辽东，犒赏三军，想来，今夜他们也会杀猪宰羊，畅饮美酒，以慰思乡之苦。

而宫中，却是一切从简，除了给宫女太监应有的赏赐，自己甚至都没有请父亲母亲入宫欢宴，只是抱着皇儿，用了简单的午膳。就连同那甜糯的月饼，也不曾尝一口，眼下，谋逆案主犯李晋之以伏诛，然所牵连者甚多，仍免不了人心惶惶。此次清洗余孽，除了几个要犯之外，其余人等皆从轻落，若不是罪大恶极者，并不株连家人，这使得皇后的名气与声望与日俱增。就连那一向恭谨严肃的丞相宇文泰，也不得不为这位年轻皇后宽阔的心胸，非凡的胆识谋略而折服，暗暗佩服皇上的眼光与智慧。

“皇后娘娘，夜风轻寒，莫要站的太久，还是早些回屋吧。”秋菊在身后轻声说道：“娘娘忙了一天了，自从皇上出征后，您看着清减不少，饮食也远不如往日。还得让茯苓姑姑每日再为您炖些滋补的药膳才好，说着，把一件薄衫轻轻的披到王婉身上。

皇后娘娘这些日子以来，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举手投足之间更多了沉稳雍容的气度。那往日盈盈如秋水般的眸子也变得深邃而坚定起来，无数个夜晚，看着她在灯下批阅奏章那专注的神态，简直和皇上凝神静思时如出一辙。自从成王谋反被抓以后，皇后就忙得废寝忘食，鲜有开怀的时候，更是未睡过一个完整的夜晚。秋菊心里无时不在盼望着皇上能早日凯旋归来，方不使皇后这般劳累。

“嗯，这样好的月色，不是每晚都能看到的。也罢，还是回去看奏折。”王婉转头之间，脸上便已浮起浅浅笑意，只是那眸中依旧满含惆怅。“娘娘，自从皇上出征以后，您就夙夜操劳，今儿过节，不如您也歇歇吧，反正那奏折也是永远也看不完的。”冬雪扶上王婉的手，低声说道。

自从“掖庭局”回到昭阳殿，她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往日纤瘦的身体也变得白胖起来，性格也娴静不少。连钱妈妈都赞她“也算是长了见识，行事有度多了”，王婉瞟了一眼她那关切的眼神，轻声道：“国事岂能轻慢，比起皇上的辛劳，本宫这又能算得什么？你日日念叨的那个媚娘怎么样了？”

“都是娘娘您太过仁善，这个女人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心思叵测。要奴婢说就该“剥皮抽筋，千刀万剐”。冬雪愤愤地说道：“留着她，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若是皇上回来动了恻隐之心，岂不是让她又起死回生了吗？”

王婉看着自己搭在冬雪手背上的手白嫩细腻，手指修长，可这样干净的手上，不可避免的要沾上了血迹了。她轻笑一声道：“钱妈妈说你有长进了，看来秉性难移，脾气还是这般急躁。那媚娘不仅身犯命案，还参与谋反，死罪难逃，可现在处置了她，反倒会让皇上生疑，不如留着她等皇上回来，亲自下旨。”

瞥见冬雪略有些茫然的目光，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秋菊忙低声道：“娘娘说的没错，你还是个榆木脑袋，岂不闻“杀人诛心”？她那般心高气傲之人呆在那种地方，迟早还不得变成一个傻子，就连她最为在意的容貌，恐怕也会快的衰败如同污泥中的烂草，这样让她活着，岂非比直接杀了她，让她更为难受？”

“是奴婢愚钝了”。冬雪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道，趁着王婉不注意，她凑近秋菊的耳边，嬉笑着道：“这肯定是你的主意，娘娘肯然不会想出如此阴损的招数。”秋菊眨了眨眼睛，说道：“慎言，勿要胡乱猜测！”

远远的，只见一人飞奔而来，气喘吁吁的禀报道：“皇后娘娘，赵霄将军在昭阳殿外求见！”王婉不由心中一沉，眼下已是这个时辰，宫门早已落锁，若没有万急之事，外人岂能入的宫来？再者，赵霄随御驾亲征，一直作为皇上的贴身护卫陪侍左右，星夜归来，莫非是军情有变？

“把赵霄带至偏殿，本宫即刻就到！”王婉沉声吩咐道。她大步往前走去，虽面上仍是一片平静，可只觉得心如擂鼓，连脚步也变得有些虚浮起来。

偏殿中，只燃着一盏略显昏暗的灯烛，赵霄满面风尘之色，双眉微皱，神色不安。王婉踏进屋内，挥了挥手，太监宫女们无声的退下，只留秋菊一人站在门口。

赵霄顾不上请安，“扑通”一声跪下，布满血丝的双眼，瞥见皇后娘娘有些惨白的面色。沙哑着嗓子低声道：“禀报皇后娘娘，皇上在巡营时不慎被一只有毒的暗箭所伤，那毒性之烈，军医束手无策。末将这才星夜兼程，赶回京来，请皇后娘娘召名医，随末将一同赶赴大营为皇上拔箭疗毒。迟了，恐怕……”他沉重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皇上！”王婉惊呼一声，只得眼前一黑，身子便直直的往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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