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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将胸前的木盒递到荀子面前。
这木盒约有巴掌大小,柳木所制,做工粗糙,整体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还有些廉价,一枚刀币就可以在集市上买到两个木盒。
和邯郸城内其他贵族送的那些做工精美,价格昂贵的金玉或漆器相比,即便丢到地上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一旁为荀子驾车的御者偷瞄了一眼这个盒子,心里还想这姜氏淑女什么时候如此小家子气了,连他都嫌弃这木盒简陋,更何况颇有圣名的荀子先生了?
可当姜珂打开木盒后,这名御者抬眼望去,却被里面的东西给迷住了眼。
那是一束很漂亮的兰草,颜色嫩绿,茎叶细长挺拔,逐渐成片延展,上面开着数多白色小花,看起来隽秀脱尘,生机盎然,令人不自觉感到心旷神怡。
只是……
御者有些好奇,这惊蛰二月,哪里来的开花兰草?
而且这兰草在盒中平躺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叶子还是如此挺拔,没有丝毫萎靡之态?
突然,他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真正的兰草,而是由特殊材料所制。御者跟随荀子多年,也见过不少好东西,见识广博,细细打量了这种材料,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莫不是……
姜珂解答了他的疑惑,对着荀子说道:“先生,此物乃是博山琉璃兰草,感念先生多日栽培,小徒无以为报,唯有这一点外物赠送与您。”
“在姜珂心中,您便如同这兰草般,不以无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琐。光明磊落,品德高尚,乃真君子也。”
听完这句话,御者对姜珂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心想不愧是荀子先生的关门弟子,这眼界,这品质,这言语,各方各面来说,自己一辈子都修炼不到这个地步。
他心想,自己可能就是一辈子驾车的命。
又安慰自己,好歹也是给荀子驾车,多少人羡慕着呢。
没想到姜珂接下来一句话直接让他破防。
“弟子身上实在没有多余钱币,因此用了这集市上常见的柳木盒盛装琉璃,还望先生莫怪。”
一个八岁小孩,把身上的全部财产都用来购置兰草琉璃,以至于身上连一个多余的刀币都没有。
而自己刚刚居然还在笑她小家子气。
御者后悔得脸蛋一下子就红了,低下头不敢再看姜珂。
心里埋怨自己,你是真该死啊……
他默默下定决心下午不吃飧食来表达对于姜珂的愧疚。
“阿珂。”荀子郑重地收下这盒兰草琉璃,沉思片刻,对她说道:“你有心了。”
荀子曾在齐国当过稷下学宫的祭酒,那时,于外物打赏方面,齐王和其它贵族对于他丝毫不吝啬,无数贵重的金玉宝器如同流水般送到荀宅,可却从未有什么东西能像今日这株兰草般令他触动。
就像他收了很多弟子,却唯独对面前的姜珂最为喜爱,即使她只是个八岁小童。
姜珂聪明,机灵,嘴甜,最重要的,她有心怀天下的志向,这是荀子在稷下学宫中的那些弟子们所没有的品质。
姜珂又看向韩非,幽幽道:“师兄……”
“阿珂。”韩非刚刚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问她:“秦质子他…他…他真的…有那么好吗?”
姜珂心想,早就等着你问这句话呢!
她心里激动,面上却很淡定,问道:“师兄可曾听过曹秽论战的典故?”
这篇文章既然能被选入后世初中教材,肯定有它自己的优点,一鼓作气这个典故在如今贵族阶层中可以算是耳熟能详了,韩非自然也知道。
姜珂理了理头绪。
该我上场表演了!
她道:“世人皆赞叹曹秽智谋超群,谨慎又有远见,怎么偏偏就忽略了鲁庄公的宽大格局呢?”
这句话吸引了韩非和荀子的注意,他们仔细倾听姜珂的理论。
“首先,鲁庄公至少做到了小大之狱,不能查,必以情。这是尽心竭力地在为黎民办事。其次,庄公亲临战场,与曹秽同乘一辆战车,并谦虚地听取了他的意见。”
“肉食者们虽然尸位素餐,可也能在危难之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知人善用,关键时刻让真正有才能的曹秽指挥战争。人才是一个国家的基石,就像屋室的地基一样重要。在姜珂心中,师兄之才远胜曹秽,可为什么却不能得到重用呢?”
“啊,师兄,您别误会,我并没有影射韩王的意思。”
韩非:你哪里是没有影射,你就差直接叫我王兄的大名了。
“怀念着君王的宫门,却不被召见,心中期盼什么时候才能像管仲百里奚那样去到宣室侍奉君王?关山万里重重难越,又有谁会为您这位失意之人而感到悲伤呢?”
姜珂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给说激动了,心想高中语文还是牛逼,这一篇《滕王阁序》改改词,还能再够我召来好几个贤才。
她的话突然停了,并不是情绪原因,而是纯个人能力问题。
因为,她好像忘词了……
脑袋一片空白,但姜珂却一点也不慌,低头往自己短衣窄袖的胡服上瞄了一眼,看到jzjj四个字母时,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您这样宝贵的明珠不应该蒙受尘埃。”
一套说辞将韩非说得一愣一愣,姜珂继续推波助澜,将自己腰带上的琉璃配摘下,送到韩非手中。
说是琉璃配,但其实就是玩具区里三十块钱一大桶给小孩玩的那种玻璃球弹珠,商家还给钻好孔了,姜珂随便配了几颗小珠子,用线绳打几个结,再加上一串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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