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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成长 母赞昭儿堪大任（第1页）

紫宸殿偏殿的寂静，被门外急促而谨慎的脚步声打破。沈云昭猛地抬眸，只见碧玉的身影如同一道青烟，悄无声息地闪入殿内。她脸色因疾行而微红，气息却控制得极稳，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凝重。

“小姐！”碧玉快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笃定，“成了！兵部职方司密档已验！三皇子殿下亲笔所批‘暂缓’二字，铁证如山！陛下震怒！已下严旨，命京营奋威营参将赵铁山，即刻点齐三千精锐轻骑，备足粮草军械，火驰援雁回谷！务必救回国公爷及被困将士！”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沈云昭脑中炸开，随即是狂喜的洪流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紧绷的心弦！她身形微晃，几乎站立不稳，全靠扶住身边的桌案才稳住。成了！父亲……父亲有救了！赵铁山是父亲旧部，忠心可靠，有他领兵疾驰，再加上王猛他们携带的弱筋散配合，父亲假死脱身的计划……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

“好！好！碧玉！辛苦你了！”沈云昭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中瞬间盈满了水光，那是重压之下骤然松弛的泪水，更是绝处逢生的狂喜。

“小姐，”碧玉的声音更低，带着一种更深沉的意味，“回宫路上，奴婢还‘截获’了二小姐。”她快而清晰地将在护国寺岔道口截住沈云柔、夺下密信毒瓶的经过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最后将那个封好的油纸袋和那几封密信郑重呈上，“苏姑娘已验明，毒是‘美人醉’，与吉服之毒同源。信……是林姨娘写给孙志高的，详述了安王府吉服毒计的全盘谋划，铁证如山！”

沈云昭接过那沉甸甸的物证，指尖冰凉。她甚至无需拆开信件，碧玉的描述和苏玉竹的鉴定已足够清晰。林瑾的狠毒，沈云柔的疯狂背叛，如同最肮脏的画卷在她面前展开。然而此刻，这些龌龊已无法在她心中掀起更大的波澜。与父亲北疆的生死一线相比，国公府后宅这些蛇鼠一窝的倾轧，显得如此渺小而可笑。

她眼中翻涌的泪意迅被一种冰冷的寒芒取代。很好！这两样东西，来得正是时候！

“走！”沈云昭将毒瓶和密信贴身收好，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与决断，“陛下既已下旨兵，我等不便再留宫中。回府！”

国公府正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沈夫人端坐主位，手中紧紧攥着一串佛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血色尽褪，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与惊惶。宫里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早已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传回府中——锁拿兵部重臣！禁足三皇子！皇帝震怒！女儿在御前与奸佞当庭对质，字字诛心！最后……竟真的逼得皇帝下旨兵！

这一切，如同惊涛骇浪，狠狠冲击着沈夫人恪守了几十年的后宅妇人的认知。她既为丈夫的生死揪心欲裂，又为女儿掀起的滔天巨浪感到恐惧！那是朝堂！是皇权！是动辄倾覆满门的旋涡！昭儿她……她怎么敢？！她怎么能？！

担忧、恐惧、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她压垮。她既怕丈夫等不到援兵，又怕女儿锋芒太露，引来更大的灾祸，更怕国公府成为这场风暴的中心，粉身碎骨！

就在沈夫人心乱如麻、坐立难安之际，门外传来通禀：“夫人，大小姐回府了！”

沈夫人猛地抬头，只见沈云昭带着碧玉，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她一身素衣，未施粉黛，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星辰，带着一种浴血归来的沉静与难以言喻的锋芒。

“母亲。”沈云昭走到近前，屈膝行礼。

沈夫人看着女儿，千言万语堵在喉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是斥责她的胆大妄为？是询问丈夫的生机？还是担忧国公府的前路？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为一声带着哽咽的质问：“昭儿！你……你在宫里……你可知这是捅破了天啊！万一……万一陛下震怒……”

“母亲！”沈云昭直起身，目光澄澈而坚定地迎上母亲惊惶的视线，“女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若不捅破这天，父亲便永远困在北狄的绝谷之中，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女儿别无选择！”

她的话语清晰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沈夫人翻涌的恐惧。沈夫人怔怔地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自己生养的孩子。眼前的昭儿，眉宇间那份熟悉的温婉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毅所取代，眼神锐利如出鞘之剑，周身散着一种沉稳如山岳、却又锐不可当的气势。这哪里还是她记忆中那个需要她呵护在羽翼下的娇娇女儿？这分明是一个能在朝堂之上与皇子重臣针锋相对、力挽狂澜的……当家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复杂情绪涌上沈夫人心头。是了，从丈夫离京将印信交给昭儿的那一刻起，从她不动声色压下吉服风波、建立“天机阁”开始，这个女儿，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了足以支撑起定国公府门楣的参天大树！只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直不愿、或者说不敢去正视这份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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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昭看着母亲眼中翻涌的情绪，心中微涩。她理解母亲的担忧与恐惧。她从袖中取出两样东西——一枚是代表父亲权威的玄铁虎符，另一封则是她在等待圣旨时，抽空写下的、简略说明北疆计划与京城布局的书信。

“母亲请看。”沈云昭将信双手奉上。

沈夫人颤抖着手接过信笺，展开。信上字迹清隽却力透纸背，条理清晰地写明了父亲遇伏的真相、萧厉的阴谋、她在御前的对质、兵救援的安排，甚至……还有林瑾母女佛堂窃密、妄图投靠皇后反咬一口却被碧玉截获的丑事！信中虽未详述细节，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惊心动魄、步步为营，让沈夫人看得心惊肉跳，冷汗涔涔！

她这才知道，女儿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承受了怎样恐怖的压力，布下了怎样精密的棋局！她不仅要与北疆的生死赛跑，更要与京城的魑魅魍魉周旋搏杀！而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目标——救回她的父亲！

看着信末那句“女儿不孝，令母亲忧心。然父命垂危，奸佞当道，女儿唯有挺身而出，以身为刃，斩出一条生路！国公府门楣，女儿誓死守护！”，沈夫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这泪水，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混杂着无尽的心疼、迟来的理解，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

她错了。她一直将女儿视为需要保护的花朵，却不知这朵花早已在风雨中淬炼成了坚韧的寒梅，甚至能成为庇护整个国公府的参天巨木！

沈夫人猛地放下信笺，几步上前，紧紧抓住沈云昭冰凉的手。她的手也在颤抖，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明亮，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决然与信任。

“昭儿！”沈夫人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有力，“是为娘错了！是为娘……小看了我的女儿！”她用力握着沈云昭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你做得对！做得太好了！娘以你为傲！这国公府，有你撑着，娘……娘放心！”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沈云昭略显苍白却坚毅的脸庞，又看向她身后沉稳如山的碧玉，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你只管去做！府中一切，有为娘在！林氏那个毒妇，还有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沈云柔），娘亲自看着！绝不让她们再生出半点风浪，拖你后腿！你父亲……娘和你一起，等他回来！”

这一刻，母女之间所有的隔阂与误解，在共同的信念和对至亲的守护面前，烟消云散。沈夫人不再是那个只知后宅方寸的柔弱妇人，她挺直了脊梁，成为了女儿最坚实的后盾。

沈云昭感受着母亲手心传来的温热和力量，看着母亲眼中那份全然的信任与支持，连日来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弛，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她反手紧紧回握住母亲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又无比坚定：

“母亲放心！女儿定将父亲……平安带回来！”

国公府的风雨，在这一刻，被母女同心筑起的堤坝牢牢挡住。而沈云昭的目光，已再次投向了遥远的北疆，投向了那场决定父亲生死的最终之战。京城的风暴暂歇，北疆的烽火，才是最后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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