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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瞅着它,感受到了对方的瑟缩。一种得意之情涌上来,今天将是我厨艺满满的一天!
菜刀举到半空,我用力地把它剁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这刀太钝还是什么缘故,刀身居然卡在上面不动了。我一急,两手把着刀背,使劲往下一压,只听砰的一声,大半个土豆像一发小炮弹般飞了出去,重重打在了厨房玻璃上。
玻璃没碎,可那半个土豆也就此不知所踪。我无可奈何地从冰箱里拿出另一个土豆,蹲在地上开始削皮。
我是个懒人,在家就是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大小姐做派,加之来到h市两年多依旧单身狗一枚,更加没有了自我完善厨艺上进的觉悟。偶尔用回烤箱就很了不得了,现在倒好,家里平白无故多了个病人,再怎么不行也只能仓促上阵。
做菜难,难于上青天!瞅着指甲上划过的刀痕,我简直要哭出来了。
废了大半天的工夫,我终于切好了两个土豆。除掉飞上墙牺牲的三个,剩下的几个残兵败卒形状诡异,七零八散。吃到胃里都是糊糊,好看有什么用?我这样安慰自己,一手操刀,用另一只手划开手机屏幕。这食谱上怎么说的,要先把牛腩煮一下?
卧室里传来一些响动,窸窸窣窣的听不真切。我回头,是赵黎醒了。他从床上支起了半个身子,正摇摇晃晃地朝我这边望过来。他的脸上依旧烧的通红,看来这并非痊愈之后的悠悠醒转,十有八九是被我劈柴一般的切菜声震起来的。
“你”他开口了,声音嘶哑。
“躺下,躺下!“我快步走上去,不由分说地用力把他按回床铺,“你背上的伤很重。”
我用的劲儿有点大,他一个猝不及防重重地躺了下去。赵黎表情变得很扭曲,忍不住哼了一声。
对啊,他伤的好像是背部。于是我大不好意思起来:“抱歉,我忘了”
赵黎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瞅着我,表情依旧隐忍着。看来刚才这一下还挺重的。我被他看得也有些赧然,时隔多年,我这脑子和当年做同桌时没什么变化。
他不再说话,抬头开始打量我这房间。卧室很小,不过十个平方。我一向是个不怎么讲究的人,所以什么东西都是乱七八糟往那里一丢拉倒。我嘿嘿干笑两声:“你来的比较仓促,我没打扫房间”然后飞快地把那些什么内裤胸衣之类的东西往柜子里塞。
公寓本来是三个卧室,和我们同住那女同事搬出去结婚了,于是另一个卧室空出来,被我们充作杂物间。等过会赵黎睡了,该把那个房间清扫一下,让他住进去。一想到那屋成堆成堆的空矿泉水瓶子、舍友养死了多肉的空花盆和我生了芽也不扔的土豆,感觉头都大了。
赵黎没再说什么,再一次昏沉沉地睡过去。我给他掖了被角,起身便往厨房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如同集中营里囚犯的哀号,揪得我太阳穴狠狠一跳。
被子已经被他踹到地上,茶杯在地上骨溜溜地滚动着,残留的药水把地毯染上了乌黑。赵黎奋力地挣扎着,咆哮着,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就连额角都沁出了汗。他的两只手兀自在空中乱抓。好像一个将要溺死的人一般。他双目紧闭,原本俊秀的脸此时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惊恐充斥了他的每一寸表情。这一刻他仿佛与我身处不同的时空,正为无间地狱的恶鬼围困,十殿阎罗坐在面前签划生死令。
我飞快跑过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没事了,你安全了。“我柔声对他说道。他的身体依旧在痉挛不休,慌乱里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手指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我被他按的连连倒吸着凉气,终究还是没有把手抽回去。只好眼睁睁看着那块皮肤迅速地由白变红,而后呈现一片青紫。
我忍着痛,只是这样反复安慰他:”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身体逐渐松懈下来,手也慢慢地松开了我的腕节。刚才这一挣扎,他身上的伤口又崩裂开来。血飞快地浸透了身下的床单,卧室里开始有铁锈气浮动。
我起身点燃了香炉里的二苏旧局。这香有着茉莉的安静稳妥,又有安神解噩的用途。也不知道是我的轻声抚慰,还是那香起了作用。赵黎头一歪,再一次沉沉睡去。这回,他的呼吸声平稳有力,再不复刚才那般的惊涛骇浪。
他当年一走了之,十年之中了无音讯。都说他跟着舅舅去了南方做生意。说起他那个舅舅,那个一脸油腻,小眼睛骨溜溜转个不停的吴远峰,又浮现在我眼前。哼,开酒吧招小太妹援交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跟着这种人做事,再好的孩子也一准玩完。他昏倒在h市的街头,又浑身是伤,那肯定是被仇家追杀的啊。我可不相信这么多年他在吴远峰的熏陶下,能变成一个循规蹈矩的良民。
唉,他在这里能住多久,就住多久吧。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他要是前脚刚走出这个门,后脚就被闻风而至的仇家杀掉了,那岂不是我的罪过?更何况,当年他被迫流落他乡在社会上闯荡,也都是因为我啊。
纵然我往地上铺了足足两条厚羊毛毯,那硬邦邦的地板砖还是嗝得我腰疼。经历了下午他那可怕的情态,我总是有些不放心。且让他占据我的床一两天好了。
已经是后半夜了,我依旧在毛毯上不住地翻身。一个人睡了这么多年,贸然身边多了个人,总有些不适应。
黑暗中,他的呼吸清浅可闻。不知怎么让我的心也安静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冷漠为墙,远离一切可能有的羁绊,活生生地把自己变成了一座孤岛。父母的离异本就让我对一切稳定关系持怀疑态度,好不容易相信一回,当年和赵黎又是那样的结果。从此我便再不肯入局,只是笑吟吟看别人演绎悲欢离合。
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不愿再尝试。
而今,他却这样地找上门来。。。。
突然想起刚毕业那会儿,我整天闲得无聊,便跑到街上去算命。那个江湖术士一脸风仙道骨,摸着长胡子念念有词地算了半天,末了指着我的名字说,不好,不好。他的样子很严肃,仿佛是透过那两个字,勘破了我一生的福祉灾祸。
我一愣,问他怎么个不好法。他说,谢,就是凋谢,败绩也。昭,昭显。打败了还要去显摆,这实在是大大的不通。姑娘你一生桃花众多,却注定孤苦飘零。
我当时年少顽劣,听了这番晦气话也不恼,只是懒洋洋地扬着手里的毛爷爷,斜着眼问他,您要不要补充点什么?心想你大爷的,再敢说胡话,我就不给钱了!那术士一愣,可能是体会到了我的良苦用心。他话锋一转,突然就一箩筐地说起好话了,什么姑娘你命中夫荣妻贵,财源滚滚,就差说我能做皇后了。
哼,什么天命。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人改命!从此我便很鄙视这些宿命论的东西。
他对我名字的那番曲解此时又浮上了心头。恍惚里我突然对所谓的命运有那么一点相信了——我和赵黎定是有无法割舍的缘分,注定我们要在百转千回后,以一种奇妙的方式重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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