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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听说以后照旧倚在罗汉床上看宫女打络子,大宫女香云性子直爽些,问她永寿宫里是不是也要做些什么,好让万岁爷知道咱们没为了太子爷打阿哥的事生气。
贵妃却只是笑着摇头,宜妃聪明但性子太着急了些。她只想着让万岁爷知道自己心里没怨气,却忘了过犹不及的道理。倒不如和往常一样平平淡淡着,才自然些。
“额娘别恼,今天的事儿子也有错,那几件顽器已经被五哥和七哥给收了,下次再不会了。”
胤俄在贵妃跟前向来没规矩,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了隔着矮几盘腿坐到罗汉床另一头,学着贵妃的样子懒洋洋地靠在迎枕上,“太子哥哥不过是心里有邪火没处发,这会儿罚了我们明儿个又该施恩了。”
说起来胤俄并不讨厌太子,前几年刚进上书房的时候,太子比起储君更多的还是兄长。自己练字的字帖还是太子给的,至今自己写字还跟太子有七分相似,这些情分说起来着实不是假的。
但这几年大哥和太子年岁都大了,心思也跟着重起来。别说前朝的官员和皇子,就连后宫里的妃嫔都跟着提心吊胆,生怕卷进太子和大阿哥之间的争斗中去。
“额娘知道你懂事,这事虽是你的错但错得也有限。不过一些小玩意儿罢了,玩会儿不妨事,下次再碰上你就别这么老实挨罚,哪怕爬起来跑呢,只要跑回额娘这里来,难道还护不住你。”
钮祜禄贵妃的同母姐姐是孝昭仁皇后,阿玛遏必隆是一等公爵议政大臣,即便受了鳌拜的牵连但死后还得了谥号恪僖,跟贵妃同母的几个兄弟也各有官职,不可谓不显贵,贵妃再恪守礼数也不是那等任人搓圆捏扁的性子。
在她看来孩子有些嗜好癖好都不打紧,只要别伤了身体就行。又不是生在那等为了刨食要拿命换的家里,孩子愿意玩那就让他玩个够,等玩尽了兴这一茬也就过去了。
没进宫之前,家里的大小爷们谁还没个入迷的嗜好,可闹腾得再荒唐等那股劲儿过了还不是该怎么扔到一边就扔到一边,何必死乞白赖什么都不让孩子碰。
“额娘放心,儿子心里有数。”胤俄拿过宫女剥好的松子往空中抛再仰头接住,明明重复一个动作他一个人也玩得挺起劲儿,“小事罢了,太子爷想如何便如何吧。”
胤俄知道自己的出身太显赫了些,甚至单论家世赫舍里家还不一定比得过钮祜禄家,如此一来自己的处境自然越发尴尬。
自打进了上书房读书,胤俄就能感受到太子对自己的隐约的忌惮和防备,小孩子说不清道理,但‘太子不喜自己’的直觉却是比许多大人还要敏锐。
小时候不懂事,太子越不喜欢自己胤俄就越要闹,等到年纪稍长懂事了性情顽皮跋扈的名声也落下了,胤俄懒得改了自己这秉性,扔出些小辫子由着太子发作换个清净,也不是不好。
母子知子莫若母,胤俄的心思贵妃……
知子莫若母,胤俄的心思贵妃自然明白。十岁的阿哥在宫里实在算不得孩子了,她这个做额娘的也不能强逼着儿子事事都听从自己的。
况且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贵妃垂下眼眸仔细打量着自己没一丝血色泛着淡紫的指甲,心就忍不住直直往下坠。
前几年自己生了个公主本就伤了身子,没想到那孩子跟自己没缘分,还没满周岁就去了。
自那以后贵妃就总觉得自己打不起精神来,她也请过太医还让娘家人在宫外找过偏方,但这身子就是没法大好。这日子一长啊,人也就跟着泄了气儿。
如今要不是还有个胤俄,她也说不好自己还能撑多久。好在这念头不过在心里打了个滚,再抬眼看着跟前不知愁滋味的儿子,贵妃也重新强打起精神来。
“你大了,上书房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要拿不准就去问老七,别自作主张。”后宫不得干政,万岁爷早早地把阿哥们从后宫搬出去,贵妃就也不能说得太多。
贵妃换了话头,抬手示意宫女把新做好的两套旗装拿过来,“过阵子你皇阿玛要东巡,到时候你得跟着去。这次还要去盛京祭祖,你多少听话些别惹他生气。衣裳你试试,有什么不合身的地方额娘让她们再改。”
“那额娘去不去,七哥呢?他去不去。”胤俄起身绕到屏风后面去换衣裳,还不忘问他额娘会不会一起去。
“你七哥自然要去,前些年他身子弱不能跟着万岁爷出宫,如今他也大了总该跟着回盛京告祭祖先,要不然像什么话。”
贵妃拿过胤俄扔在矮几上的扇套,一边把用旧了的络子换下来一边跟儿子说话,“这一次额娘也去,额娘得去给咱们永寿宫的十阿哥相看媳妇。”
这话一出,胤俄的系扣子的手也顿了一下。这几年贵妃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他是知道的,不过是当额娘的不愿意让儿子知道,他这个当儿子的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今年还没满十一,婚事皇阿玛还没提起按理说即便是贵妃也不该插手不该问。但偏偏额娘现在主动提起,胤俄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额娘何必如此操心,宫里去年选秀也没个动静,想必皇阿玛那里还没打算给儿子娶福晋,要不还是算了吧。”
“胡说,宜妃可已经跟老九张罗上了。”贵妃看着从屏风后头转过来一脸嬉皮笑脸的儿子,本来还觉得儿子千好万好,这会儿又嫌上了。
“你别以为你是皇阿哥了就是香饽饽了,外头多少好人家不舍得把姑奶奶送进宫里来,就你这狗脾气还不知哪家的格格才能降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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