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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余温（第1页）

灶台余温

年冬，寒风如刀般刮过晋西北的黄土地，枯草在风中瑟瑟抖。陈家沟的炊烟稀稀落落，陈阿婆蹲在灶台前，往火塘里添了最后一把麦秸。锅里煮着掺了野菜的糊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却掩盖不住粮食告罄的绝望。

“阿婆，我挖到宝贝了！”十六岁的小满冲进院子，冻得通红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她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像是藏着什么稀世珍宝。

陈阿婆抬起浑浊的眼睛，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傻丫头，这冰天雪地的，能挖到啥？”

小满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露出几个沾着泥土的土豆，“在村东头的地窖里找到的，肯定是之前藏粮食时落下的！”

陈阿婆的手微微颤抖，“好孩子，留着吧，等开春种下去，能救咱们全村人的命。”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快！日本人来了！”村口放哨的老杨头大喊。

小满脸色骤变，赶紧把土豆藏进灶台的夹层里。还没等她喘口气，几个日本兵已经踹开了院门。为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军官，腰间别着寒光闪闪的军刀，身后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伪军。

“老太婆，粮食藏哪了？交出来饶你们不死！”军官用生硬的中文喝道，眼神在屋里扫视。

陈阿婆强作镇定，“太君，我们实在没有粮食了，您看，锅里煮的都是野菜。”

军官冷笑一声，“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搜！”

伪军们如狼似虎地冲进屋子，翻箱倒柜，把原本就简陋的家砸得一片狼藉。一个伪军突然现了灶台的夹层，伸手就要去掏。

“等等！”小满急中生智，“太君，我知道哪里有粮食，不过不过你们得答应我，别伤害阿婆。”

军官上下打量着小满，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你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

“村西头的破庙里，藏着乡亲们的粮食。”小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不过路不好走，我可以带你们去。”其实她心里盘算着，那破庙离游击队的据点不远，或许能想办法通知他们。

军官沉思片刻，“好，你带路。要是敢耍花样，你们都得死！”

陈阿婆想要阻拦，被一个伪军狠狠推倒在地。小满强忍着泪水，跟着日本兵和伪军往村西走去。寒风呼啸，吹得她耳朵生疼，每走一步，心里都在盘算着如何脱身。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看就要到破庙了。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打破了死寂的空气。日本兵们立刻警觉起来，端起枪四处张望。

“不好，有埋伏！”军官大喊。

原来，是村里的猎户老张偷偷给游击队报了信。游击队早已在破庙附近设下埋伏，就等日本兵上钩。枪声此起彼伏，子弹呼啸而过。小满趁乱躲进了路边的土沟里，看着眼前激烈的战斗。

日本兵被打得措手不及，慌乱中开始撤退。那个军官恼羞成怒，朝着小满藏身的方向开了一枪。子弹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吓得她心跳几乎停止。

战斗结束后，游击队的李队长找到了小满。“丫头，多亏你把敌人引到这里，我们才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小满擦了擦脸上的泥土，“李队长，我阿婆还在家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李队长带着几个队员护送小满回到陈家沟。只见村子里一片狼藉，不少房屋被烧毁，陈阿婆倒在院子里，气息微弱。

“阿婆！”小满扑到陈阿婆身边，泪水夺眶而出。

陈阿婆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小满平安无事，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没事就好灶台里的土豆保住了吗？”

小满泣不成声，“保住了，阿婆，您撑住，我们去找大夫！”

可惜，陈阿婆还是没能挺过去。葬礼那天，全村人都来了，大家看着小满单薄的身影，心里满是心疼。李队长拍了拍小满的肩膀，“孩子，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们。”

小满擦干眼泪，点了点头。从那以后，她跟着游击队一起，为保卫家园而战。她把那几个土豆种在了后山，每天悉心照料。

春天来了，土豆苗破土而出，嫩绿的叶子在风中摇曳。小满常常坐在田埂上，看着这些充满生机的幼苗，想起阿婆慈祥的面容。

后来，游击队在一次战斗中缴获了不少粮食和种子，陈家沟的村民们终于不用再忍饥挨饿。小满把收获的土豆分给大家，教他们如何种植。

闲暇时，小满会炒上一盘土豆。热油下锅，出滋滋的声响，放入切好的土豆丝，撒上一把盐，简单的香气弥漫开来。这香气里，有对阿婆的思念，有对胜利的期盼，更有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在战火纷飞的岁月里，那几个小小的土豆，不仅是生存的希望，更成为了激励小满和乡亲们勇敢抗争的力量源泉。每当灶台燃起炊烟，土豆的香气飘散，人们就会想起那段艰苦却充满热血的日子，想起那些为了和平与自由而牺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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