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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青春（第1页）

六月的蝉鸣撕开燥热的空气，高三（）班后窗的香樟树在烈日下投下斑驳的影子。江野将烫的手机塞进课桌抽屉，屏幕熄灭前最后一眼，是职业电竞战队"燎原"来的试训邀请邮件。金属笔杆在草稿纸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盯着数学卷子上的立体几何题，却怎么也看不进那些线条——沈星河被保送大学，而此刻那张烫金的保送通知书，就静静躺在前排那个熟悉的浅蓝色书包里。书包侧袋露出半截银色钢笔，笔帽上刻着"gaaxy"字样，那是江野去年生日送的礼物，此刻却像一道刺眼的光，提醒着两人即将走向不同的未来。

午休时分，江野在天台找到正在背单词的沈星河。少年倚着生锈的护栏，阳光穿过他细软的梢，在英文词典上切割出细碎的光斑。词典边角贴着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生词和例句，其中一页还夹着江野上次偷偷塞进去的糖果包装纸。"星河，我有件事想和你说。"江野的运动鞋碾过地上的碎石子，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他看见沈星河翻书的手指顿了顿，腕间还系着去年他们一起在漫展买的星星手链，褪色的蓝绳在风里轻轻摇晃，绳结处已经磨得起毛，却始终舍不得换掉。

"是关于保送的事吗？"沈星河突然合上词典，镜片后的眼睛映着远处的教学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野，你觉得我应该拒绝保送，和你一起参加高考。"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让江野心里猛地一沉。记忆突然闪回三个月前，他们在图书馆复习到深夜，沈星河趴在桌上打盹，江野偷偷用手机拍下他睫毛在台灯下投出的影子，照片备注写着"等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当时图书馆的空调出轻微嗡鸣，沈星河枕着的笔记本上，还留着江野随手画的卡通小人，举着写有"加油"的小旗子。

"不是"江野攥紧口袋里的邮件截图，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燎原战队给我了试训邀请，下周就要去上海。"这句话像块滚烫的烙铁，瞬间灼穿了凝滞的空气。沈星河的睫毛剧烈颤动，他转身时，江野看见他后颈被阳光晒红的皮肤，突然想起他们曾约定要一起填报本地的大学，在周末去江边看日落，在图书馆占同一排靠窗的座位。那时江野还在草稿纸上画过未来的规划图，用彩色笔标注着"我们的大学电竞工作室"，如今那些幼稚的涂鸦都被揉成了纸团，扔在课桌角落。

"所以你要放弃高考？"沈星河的声音颤，"江野，你明明说过要和我考同一个城市！"他的情绪突然爆，词典"啪"地砸在水泥地上，惊飞了墙角的麻雀。江野看见他泛红的眼眶，想起去年自己在市级电竞比赛失利时，也是这双眼睛温柔地看着他，说"下次我们一定赢"。此刻那些鼓励的话语却像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割着他的心脏。沈星河弯腰捡起词典时，从书页间滑落一张照片，那是他们去年秋游时在山顶拍的合影，背后的云海翻涌，两人笑得眉眼弯弯，照片背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永远并肩前行"。

"我的数学模考成绩已经掉到年级两百名了！"江野扯开衣领，露出颈间被耳机线磨出的红痕，"你以为我不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吗？可现实是，我根本考不上！"他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成绩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与其在高考里当炮灰，不如抓住这次机会！燎原是国内顶尖战队，只要通过试训，我的职业生涯就"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想起这些日子为了训练，熬夜到凌晨导致上课打瞌睡，作业也常常来不及完成，成绩一落千丈。

"然后呢？"沈星河突然打断他，"每天训练个小时，把青春耗在虚拟世界里？等你岁被战队淘汰，拿什么和别人竞争？"他捡起地上的词典，书页间飘落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那是他们去年错过的《星际穿越》重映场，背面用铅笔写着"和江野一起看"，字迹被反复描摹，早已模糊不清。江野看着那张票根，想起那天因为自己临时要参加战队训练，让沈星河在电影院门口等了整整两个小时。当他赶到时，电影已经散场，沈星河却只是笑着说"没关系"，但眼底的失落怎么也藏不住。

风突然卷着沙粒打在脸上，江野的战术手表出震动提醒——是战队经理来的消息，催促他尽快确认试训行程。消息对话框里还躺着未读的训练计划，密密麻麻的安排精确到每半小时。他望着沈星河转身离去的背影，浅蓝色校服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书包拉链上挂着的星星挂坠随着步伐轻轻摇晃，那是他去年圣诞节送的礼物。天台铁门关闭的声响惊破寂静，江野蹲下身，捡起被风吹到角落的成绩单，在"数学分"的数字上狠狠画了个圈，墨痕深深渗入纸张，仿佛要把这份耻辱刻进心里。

接下来的日子，教室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沈星河开始躲着江野，课间总是抱着习题集去图书馆，特意挑最偏僻的角落坐下。放学也不再等他一起走，而是独自骑着自行车消失在人群中。江野的课桌抽屉里堆满了能量饮料罐，战术鼠标垫上沈星河画的卡通星星被橡皮反复擦拭，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他在深夜的训练室疯狂练习，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残影，屏幕蓝光映着他眼底的血丝。战队群里不断弹出队友的消息，讨论着新的战术，而他却始终不敢点开和沈星河的聊天框——对话框还停留在三天前，最后一条消息是沈星河的："有些路，走着走着就散了。"这句话像一根刺，每当夜深人静时，就会在他心里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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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傍晚，江野在储物柜现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他所有的模考试卷，每张卷子上都用红笔写满批注，解题步骤旁还贴着便签："这道题可以用数形结合法注意三角函数的周期性"。便签纸边缘画着小小的星星图案，是沈星河独有的标记。最底下压着张手绘的战术图，是他之前和沈星河讨论过的游戏阵容，角落用荧光笔写着："江野的操作永远是最犀利的"。他攥着那张战术图，突然想起沈星河曾熬夜帮他分析比赛录像，在凌晨三点的视频通话里，少年戴着熊猫眼罩，声音沙哑却认真："这里的gank时机再提前o秒，胜率能提高。"那时视频画面里，沈星河的书桌上堆满了习题集，却依然腾出时间帮他研究战术。

暴雨突至的深夜，江野鬼使神差地跑到沈星河家楼下。雨滴砸在铁皮屋檐上，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他望着六楼亮着的灯光，想起去年台风天，他也是这样站在楼下，等沈星河把落在拳馆的笔记本送下来。那时沈星河撑着伞跑向他，裤脚全被雨水打湿，却笑着说："你的笔记本里藏着多少秘密啊，我都没偷看。"而现在，那扇窗户像道无法跨越的屏障，将他们的世界彻底分隔。他在雨里站了很久，直到浑身湿透，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战队经理来的最后通牒：如果明天不确认行程，就视为放弃试训机会。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江野的声音混着雨声，在空荡的巷子里回响。他看见窗帘晃动，沈星河的身影出现在窗前，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始终没有开窗。雨水顺着江野的梢流进衣领，战术手表在黑暗中出幽蓝的光，提醒着他距离试训只剩小时。最终，他从口袋里掏出信封，里面装着撕碎的试训通知，纸片被雨水泡得软，"燎原战队"的烫金字迹晕染成模糊的色块。每撕一下，他的心就像被揪紧一分，仿佛在亲手撕碎自己的梦想。

第二天清晨，沈星河在课桌里现一个铁盒。里面装着江野收集的所有电竞比赛门票根，每张票根背面都写着不同日期的"等你"，最新那张是下个月本地电竞嘉年华的门票，座位号特意选了连座。铁盒最底层压着张皱巴巴的报名表，是江野重新填写的高考志愿，所有院校都在沈星河保送大学的同一座城市。报名表边缘用铅笔写着："就算走不同的路，也要成为彼此的坐标。"铁盒旁边还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星河，对不起，我不想失去你。"字迹有些模糊，像是被泪水晕染过。

放学铃声响起时，江野在老地方等到了沈星河。少年抱着厚厚的复习资料，浅蓝色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战术鼠标垫的边角——那是江野送的，上面贴着他们的合照，照片里两人笑得灿烂，背后是漫天的烟花。"我查过了，剑桥有电竞社。"沈星河推了推眼镜，耳尖泛红，"如果你通过试训，我们可以打跨国线上赛。"他从书包里掏出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从上海到伦敦的航线，"这里有七个小时时差，但只要想见面，总会有办法。"地图背面画着两个小人，一个举着奖杯，一个拿着学术证书，中间画着一座彩虹桥连接着两地。

江野的喉咙紧，他伸手擦掉沈星河眼镜上的水雾，现那不是雨水，而是温热的眼泪。远处的晚霞将教学楼染成温柔的粉色，蝉鸣声里，两个身影并肩走向夕阳。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交叠，像两条终将交汇的星轨，在青春的十字路口，找到了属于彼此的方向。江野的手机突然震动，是燎原战队来的消息：试训延期一周，等他处理完重要的事。而在江野的手机备忘录里，新添了一条记录："和星河的约定——他在学术领域摘星，我在电竞赛场追梦，顶峰相见时，要把错过的电影补上。"路边的梧桐叶在晚风里沙沙作响，仿佛在为他们的未来轻声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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