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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前几日小秤砣来小院探望曲寒川,聊了几句后忽而跪在他面前,双手抬起来捧着一个分量不少的钱袋。他说他心悦桃良已久,想娶桃良为妻,又磕头道歉。
&esp;&esp;“公子是我恩人,在你最难的时候我却想让桃良离开你……”
&esp;&esp;曲寒川并不这样想。
&esp;&esp;早在失明后他便对温厚忠心的桃良另有打算,现在他已自身难顾,又失去曲家庇佑。这确实是一件两厢情好的喜事。
&esp;&esp;只是这种境遇下,和这个傻丫头的分别还是沾染了莫名悲伤。
&esp;&esp;“公子……”桃良还在哭。
&esp;&esp;“好了,别哭了。”曲寒川安慰道,他不想沉浸在这种慌到没有实处的情绪中,“去帮我把红椿箱箧拿过来。”
&esp;&esp;红椿箱箧是许多年前徐仙芝命人打造的。
&esp;&esp;虽是为了盛放曲寒川幼年时的玩具,却也用了上好的红椿木,只箱体外表跟徐仙芝低调内敛的风格一样,看起来陈旧又普通。
&esp;&esp;曲寒川拉开上面的夹层,摸索着翻找,先碰到的是一只修复好翅膀的木鸢,那是曲浅之幼年时送他的礼物。
&esp;&esp;曲寒川手指微顿,接着若无其事的翻找,却无意中在角落里摸到了一跟软绳。
&esp;&esp;他都快忘记这个不起眼的礼物了。
&esp;&esp;尘封的记忆里突然回响出一道稚嫩又诚挚的声音:“我、我没什么可给你,只有这根绳子……开了光的,不然,我给你系上?”那个少年问,眸子黑漆漆的,却闪着星光。
&esp;&esp;然后幼年寒川的手腕被牵起,黑绳儿被小心的打了一个结。
&esp;&esp;只不过是活扣结。
&esp;&esp;后来它松动掉落,便被他仔细收起来了。
&esp;&esp;“公子为何留着这绳子?只是一根普通绳子而已,桃良都没见你戴过。”那绳子材质比麻布好一点点,不至于带在手上的时候磨红皮肤,但也仅仅是这样了。
&esp;&esp;桃良跟他久,知道这一尺见方的双层黑匣子里放的都是值钱的铺契田产,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莫名廉价的,不值一视的东西。
&esp;&esp;比如前不久曲寒川让她找出的那只陈旧的木鸢,现在又用铁钉固定好了折断的翅膀,好好的放在上层了。
&esp;&esp;黑绳儿就是从木鸢下拿出来的。
&esp;&esp;曲寒川不语,捏着绳子发了一会儿呆,心中感慨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再来一次,面对秋浦小镇那瘦弱少年被欺辱的困境,他似乎已经没有能力相帮了。
&esp;&esp;他连自己都帮不了。
&esp;&esp;回神后,曲寒川从最底下抽出一张地契摸了摸,塞进桃良手中。
&esp;&esp;“家宝的铺子是租的,给你的这铺子是母亲陪嫁里的,以后跟小秤砣好好过日子,做个小生意,若我某天回来就去铺子里看你。”
&esp;&esp;“公子,我不能要……”桃良眼泪不住的流,一张圆润的连湿成了泛光的水晶包子。
&esp;&esp;“听话,拿着。”曲寒川道。
&esp;&esp;桃良抹了一把泪收下,哽咽着问:“公子以后还会回来吗?”
&esp;&esp;曲寒川浅浅一笑,母亲死因尚未查明,即使查明,想必又是一场翻覆,横竖那结果离不开自幼长大、曾被视为一切的家。
&esp;&esp;曲家。
&esp;&esp;顿了一会儿,语气轻但坚决道:“会。”
&esp;&esp;一定会回来。回来揭开所有的丑陋,给母亲、给自己一个公道。
&esp;&esp;“吱呀”一声,门推开,胤红星挟着一阵潮湿雨意进了屋。
&esp;&esp;“少爷。”桃良擦了擦眼泪,简单行礼便出去了。
&esp;&esp;小院的条件自然比不上曲府兰室,就算光线明媚的下午,屋子里也总是晦暗不明,更别说外面阴雨缠绵,只能支开尺半见宽的窗棂也散不尽屋子里的闷热。
&esp;&esp;听到声音,嗅到味道,曲寒川原本清冷的表情突然柔和,他坐在微光里笑,笑容如天边流云,瞬间照亮了简陋寒室。
&esp;&esp;他今日穿的是素锦布帛绸衣,那衣料轻薄如缎,些微的光便如流水一样潋滟。夏天天气闷热,让他看起来像汀芳涧里新出的凉糕,冰凉白嫩,似乎好吃又好抱。
&esp;&esp;这样想,便这样做了。
&esp;&esp;胤红星从身后圈住他,以掌为尺,觉察他瘦了很多,忍不住安慰道:“小丫头嫁人便嫁人吧,有我在,我会好好照顾你。”
&esp;&esp;生离死别,怨嫉恶罪。这些原本是世间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可当它们同时砸来的时候,再刚强的人也会难以承受。
&esp;&esp;曲寒川不仅承受了,还在笑。
&esp;&esp;笑的那么好看。
&esp;&esp;但也只有胤红星最了解他藏于内心深处的不安与恐惧,它们白日里如影随形,又在夜晚吞噬他,令他从梦中惊厥——那是一种连轻点睡穴都难以令他安枕的痛。
&esp;&esp;夏日天气热,穿的薄,身体自相贴的地方涌上热度,尤其是腰间的一只手臂,那么用力。曲寒川不自在的挣动了一下,却被束的更紧,不一会儿身上便出了一层薄汗。
&esp;&esp;“霍于农送来的宝家去哪里了?”胤红星贴在他耳边问。
&esp;&esp;曲府事发前曲寒川一早便吩咐了桃良为家宝那俩个姐妹租个铺子以营生,桃良没经验,只好寻平沙帮忙。
&esp;&esp;平沙知道了,胤红星自然会知,这才想起当时送赵垂章出城后,曲寒川趁自己牵马的空档同药铺伙计聊铺子租金的目的。
&esp;&esp;此刻,却故作不知:“寒川,你怎么这么狠心把人打发走了?”
&esp;&esp;“……”
&esp;&esp;耳朵敏感,曲寒川躲了躲,觉自己在识人方面当是十分笨拙。
&esp;&esp;胤红星性子看起来肆意风流洒脱不羁,其实内心细腻敏锐,在某些方面甚是小心眼儿记仇,像在自己地盘上撒尿留记号的小狼一样,不允许别人涉足一厘。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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