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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憋住气,手撑着鹈鹕费劲地转过身子背对夏油杰。我想将脑袋枕在膝盖上,可我膝盖已经抬不起来了。
好难过。
我实在忍不住了,眼泪涌出身体,想开了闸的大坝。此刻我再也无暇顾忌其他,只想狠狠地哭上一场。
身下的鹈鹕似乎僵了一瞬,然后调转了方向,我感受到倾斜,鹈鹕在转弯,我快要掉下去了。可是我不想管这些了,垂在两侧的手没有抓握的冲动,我只顾着大哭,想把自己的委屈倾倒个干净。如果夏油杰没拉住我,那我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不过还算夏油杰有良心,他没让我掉下去,伸出手将我圈进怀里控制住。也不将嘴封起来了,也不像刚刚在医务室时那样冷冰冰地命令了,语气低柔到了我有些不适的地步。
我没挣扎,缩在他怀里,把眼泪和鼻涕一股脑地蹭在他衣服上,这里蹭完了不留痕迹地蹭那里,势必要让他的衣服洗都洗不干净。
一开始我是委屈,再加上一点泄愤,可是哭到最后我感觉我好像不止是因为今天没被平等对待而哭。我很孤独不是吗?我这一路走来很难受不是吗?接二连三地失去自己珍视之人,接二连三地受伤,不停地训练,不停地爬起来,每日都在惶恐那一日的到来和自己是否太无能会导致计划失败。
我拿着不完全的剧本,回忆着他们痛苦的眼神同时还迷失在他们尚未知晓一切的天真里。
本来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呀,我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我真的真的很想大家都活着,如今我得偿所愿真的很开心,可我也真的很想哭。我说不清眼泪里泛苦的是什么,我也不再记得要报复夏油杰的衣服。我就靠在他怀里宣泄,不去管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事情,此刻我只想大声哭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收住情绪时才发现我们早已停在一个不知名的森林里。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不远处的树上有几只麻雀在看着我们。
我吸吸鼻子,推开夏油杰坐直了身体,扭头看向另外一边。
没过几秒,我又想哭了。我抿住嘴唇,努力将眼泪憋回去,说什么都不能再哭了,太丢人了。
可是越是这么想,我就是越想哭,于是又哇得一声哭出来,我又放肆哭了一会儿,身边一直没什么动静,我抬手抹掉眼泪,转头去寻找夏油杰,这才发现他早已没了踪迹。
“……”我吸吸鼻子,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太惨了,我太惨了,我怎么这么惨啊。
“我去买了些东西。”
夏油杰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我耳朵里,我收声一看,果然看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脸上略带着无奈看向我。
“哼。”我吸吸鼻子,总算是不想哭了,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翻找着。有湿巾有纸巾,有水也有零食,甚至还有一个折叠小板凳,活像是带我来这里春游的。
夏油杰将小板凳支好,提起我放好板凳上,将我的双腿摆好确认我不会摔倒后收起了鹈鹕,又将袋子放在我旁边挨着我坐下。
“抱歉。”夏油杰轻声说:“刚刚我稍微有一点失控。”
我撕开薯片放进嘴里,不理会他的道歉。早干嘛去了,早些时候不欺负我不就好了吗?非得看我破防才愿意心软,我有那么像个玩物吗?
“小次,”他轻轻喊了我一声,我回过头望去才发现他没看着我。他盯着前方的某一块寻常的小石子,话却继续对着我说。
“你当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他这样说,我有些奇怪,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可还没等我回答,夏油杰就自顾自地继续了。
他笑了一下,尽管我觉得那不是笑声。
“今天早上我看到你偷看我时我很高兴,你对我果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
“小时候我按照所有人的期待去做你的哥哥,但你并不这样期待。你不愿意做我的妹妹,但却一直忍受着我们和你的错位。”
“我最喜欢看你的眼睛。你待在我旁边看漫画也好,和别的小孩吵架也罢,你的眼睛都很漂亮。最漂亮的时候当属你高兴的时候,那个时候你的眼睛住满了宝石。”
“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冬天,你挣脱我的手跳到庭院里,转过身跟我说:‘杰,我喜欢你’。我第一次感受到那样炽热浓烈的感情,也是第一次见到你装满宝石的眼睛。”
“再然后,你的眼睛一直是灰色的,像被雾霾遮住一样。等你遇到佳织后你眼睛里的雾霾散开了,佳织离开后雾霾又出现了。”
“接到惠和津美纪后,你的眼睛又开始晴朗,尽管还有雾霾,但不再像从前那般了。”
“我想,那我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呢?除了第一次,我不曾点亮过你的眼睛。你不在乎我跟谁玩,你也不需要我陪你玩,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可你很努力地训练,很努力地变强,很努力地活着。我时常不知道你坚持的是什么,我思考了很久,只能得出佳织这个答案。我无法理解你对佳织的爱,我甚至有些嫉妒她,没人能超越她在你心里的地位。”
“对,”我点点头,直直地看着前方跳跃的麻雀,麻木道:“对,佳织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偏过头看向夏油杰,认真道:“但这不妨碍你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
夏油杰笑了两声,这笑声激起了我的不适,我有些难受,但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是很重要而已。”他低低道:“‘很重要’可以有很多个,但最重要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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