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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又是洛格托手下那个废物。
灰衣执事石本卓因圣物库事件被迦隐处理之后,红衣主教洛格托重新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一次更加精挑细选,连名单都没有完整记录在《圣职日志》里。
洛格托年事已高,许多时候更愿意享受虚名而不是勤勤恳恳做实事,便大幅放权于手下人。
其中一名枢机主教是他如今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也在主教派内部拥有了仅次于洛格托的最高地位。
主教们的欲望膨胀,想得到什么,就是抢也要抢来。
事实上,类似司羽心的惨剧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还有不少无辜柔弱的女孩子遭到毒手。
这也是040村民暴怒的根源——不仅痛惜一个如花生命的枯萎,更因为这些本应代表菲亚兰神明意志恪守奉公的主教们,竟是如此草菅人命、无法无天。
他们并不把一个少女的清白和性命当回事儿,反正终身都要奉献给神明和教廷,提前支取点儿报酬怎么了?
说到底,什么神明不神明的,最后还不是要看他们眼色行事么?
主教派习惯了躺在功劳簿和供奉箱上享乐,而坚守禁欲苦修的祭司派与他们势同水火多年,两方永远不能互相理解。
直至今日迦隐仍不明白,人类为何会不抱着繁衍的目的痴迷于那种事。
魔龙有发情期,但只与自己的伴侣有关,而他在长到成熟期之前就失去了唯一的爱人。
换句话说,即便一千多岁了,他还是个完全没经验的处龙呢。
最最僭越的妄念,也不过是趁饲养员睡着的时候偷亲一下脸颊——要是醒着的时候也能亲亲就好了。
他在这个古老的时空已经百无聊赖待了一千年,除了睡觉,也就看看各种种族之间的纷争,其中以人类的勾心斗角最繁琐,像个又臭又长的连续剧——哦,忘了,这个世界没有连续剧这种东西。
中央神庙上上下下数百人,站在顶尖的大祭司并不会对一个随时有可能辞退的见习执事有什么印象。他并不记得司羽心。
但他记得溯夜镇的楚惟,楚家任人宰割的养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在这个时空再见到他的幼年神明,竟是处在那般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寻找了那么久、发誓要生生世世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可望不可及的月神,居然谁都能踢一脚,踢到脏兮兮的泥沼里。
如果换在司羽心的位置,被权贵欺侮至此的那个,是楚惟呢?
光是这样假象,迦隐顷刻间体会到了怒火舔舐心口的戾气,罕见地与人类共情。
如果看到楚惟这样受苦,他会杀了所有人,烧光神庙、城市和村庄。一个都不会放过。
全世界都要为他的神明陪葬。
——就像他一千年做的那样。
“我知道了。”兜帽之下,大祭司的紫瞳隐去暴虐,声线冷然,“这件事我会处理,该如何就如何,绝决不姑息养奸。”
算不算替天行道有待商榷,但借此机会铲除异己,他求之不得。
护卫队的长官张了张嘴,感觉自己此行就是来当冤大头的;早知道就应该立刻上报教廷,哪儿还需要兄弟们流血费力不讨好。
骑士长抱臂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似乎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毫不偏袒自己的同僚;思及主教派和祭司派多年的斗争,好像也说得通。
村里的话事人和受害人一脸不敢置信,但此前暗淡的双眼有了希望的光亮:“大人,此话当真?”
“中央教廷是神栖之所,是菲亚兰最公正的地方。”他微微颔首,轻抚右肩,做了个敬神之礼,“吾主自有判决。”
可以不信主教,不信教廷,但菲亚兰没有人不信神明。其余几人纷纷做出同样的行礼姿态,低头不语。
片刻后迦隐收起手,目光扫一圈那几人,而后落在旁边发呆的小圣子身上,再轻巧收回来:“司家,还有别的孩子吗?”
话事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面面相觑,又看向年迈的老人,最后点点头:“还有个小儿子,司羽心的弟弟,叫司酌律。”
*
从前溯夜镇上也是有教堂的,每个周日都要去做礼拜。楚惟虽然说不上虔诚,但楚家的孩子该有的礼仪他都会做到最好。
进入中央神庙之后,他只需在恢弘的圣域穹殿接受教徒参拜,都快忘了小小的教堂是什么样子。
它由石砖和橡木建造,外墙爬满藤蔓,木质的屋顶被雨水和时光冲刷得微微泛白。
它并不会像中央神庙那样时时有专人维护、修缮,但它聆听的祈祷与愿望,却不比任何地方少。
大人还要讲些细节,见小孩子已经走神半天了,迦隐就让楚惟到旁边的小隔间休息。
楚惟不是听不进去他们的谈话,他只觉得太难过。
和事务繁杂、无心记挂细枝末节的迦隐不同,楚惟是见过司羽心的。他到神庙就跟着大祭司,又被石本卓等人伤害过,对主教派有根深蒂固的偏见,认为他们都不是好人。
但那个穿着见习执事浅灰袍的姐姐不一样。她会替他捡起飘远的围巾,会对他很温柔地笑,说,小殿下真可爱呀。
他只见过司羽心两三次,本以为她太忙,或者不再在教廷工作了。没想到竟是永别。
还是如此凄惨的方式。
小圣子剥开一点衣摆,看向脚踝上禁锢的金色细链。
它不是普通的金子,由神降之金、忏悔之银和七海之砂经过三十三天密炉淬炼而成,看起来极为纤薄,却刻着密密的神罚符文,绝对无法凭一己之力挣破。
圣子需要健康而纯净才能进行献祭,遴选后的十年间不能出差错,无论是想逃跑还是各种意义上的自毁。教廷能够通过金链感知圣子的状态,并进行进一步的操控。
原本这个权限所有教廷高层都有,但楚惟成为圣子之后,便成了迦隐的私有特权。
直到圣子成年、献予魔龙之际,它才会由大祭司亲自拆除——就像当初他亲手为他戴上的那样。
一端拴在他的脚踝上,另一段握在教廷手中。绝对约束,绝对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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