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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回踱步往长桌那里走,离得近了,这才发现长桌与墙壁间还有一隅,她的心忽然一动,像是发现了被裴元俭藏起来的隐秘心事。
她蹲下身,拿起地上混乱堆杂的一个木雕。
这是一只小马,木雕不过巴掌大,像是哄孩童取乐,圆润憨态的显出与裴元俭这个人截然不同的笨拙朴实。
姜回拿起来放在书灯下细看,才发现这木马仅仅雕刻了一半,马脸没有表情,后腿也粗壮无形。
马。
裴元俭的养父便是给大户人家饲养马匹的马夫。
但,裴元俭乃裴家嫡子,怎么会被一介庄户马夫收养。
而且这马夫就住在京郊。
裴家怎么会一直找寻无果?
姜回眼眸微深,没有将木雕放回原处,而是提起书灯,将那阴暗一隙灌入满满光亮。
许许多多木雕斜疏垒成小山状,却都是在雕刻同一个物件,像是固执的、执拗的守着一处永不会再被打开的旧屋。
木刺尖锐,新旧横亘,太过粗糙,即便慷慨相赠,也恐难有人愿意带走。
但,姜回仿佛想到,裴元俭坐在长案旁,不知疲倦的重复着,重复着这相同的动作。
往日睥睨冷冽的模样全然不见,只剩下,如这角落一般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
颓唐又无助。
她心中陡然一刺。
手中木雕紧握时,有深浅凹痕清楚烙进掌心,像是酥麻的雨丝将心头淋湿。
姜回手一晃,手中提灯险些脱落。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姜回将些微慌乱压下,提着灯恍若无事的挂回去,那个木雕却鬼使神差般被藏进袖中。
“回来了。”姜回胡乱说了一句。
裴元俭眸光缓缓落在姜回身上,她面色是再自然不过的平静,却全未察觉这话的唐突和亲昵。
仿佛妻子在黄昏后接归来的丈夫回家。
长公主分明对主子有意,连裴夫人那不痛不痒的刻意刁难都看不惯,见不得大人受一点委屈,至于这进宫当禁卫,便更是司马昭之心,图的便是近水楼台。
薛殷言之凿凿,“大人去了宫里,非但不需要日常巡逻,连长公主的书房都分给了他一半,只是换了个地方办公而已。连下朝回府的时间都省了去休息,更别说每日下边都有珍馐美馔,时时有人奉茶捶背,这哪里是去当什么禁卫,反而是驸马爷的待遇。”
司马昭之心吗?
裴元俭顿时一愣,觉得简直荒诞无稽,心中只道薛殷太过嘴碎,以至于连他也在这一次次肯定中不自觉被影响。
可,方才姜回细细放灯、仿佛容不得一丝一毫错乱的认真模样,又浮现在他脑海。
裴元俭放下衣服道:“这里并没有女子衣物,临时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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