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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迈着蹒跚的步伐,带着众人走到堂屋后头,堂屋后是院子,左手侧搭了一个大棚,里面堆着柴火、养着鸡。从堂屋后门的位置向山上望去,确实能看到一条上山的羊肠道。只是哪怕在眼神比较好的警察群体看来,那羊肠道的位置也比较远了,若真有人从上面走过,似乎很难清晰地判断身份。
“陆奶奶,您怎么知道是李富国的?”邹天确认道。
“就是他嘛,穿着他那件永远不带换的迷彩夹克,还戴着那个洗得发白的藏蓝帽子,加上走路的那个样子,就是他。”老人似乎很笃定。
众人彼此相顾,一时无言。
这一条目击证词虽然不算特别准确,但着实有价值。不过要再问老人还注意到了什么,老人也实在是说不出来了。
于是秦梓需接过话茬,该换了话题,询问道:
“陆奶奶,您还记得我吧。我这次来,也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这问题比较冒昧,老校长是因为什么疾病去世的?”
“诶,就是心肌梗死,一下人就没了。”老人道。
“有诊断书吗?我们想要看一下。”秦梓需道。
“有,你们要这个做什么?”老人很困惑。
“就是做个参考。”秦梓需答得模糊。
老人最终也没细问,就又去房里翻找起来。秦梓需和章弥真跟过去,章弥真追问道:
“老校长在去世前,行为举止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他的情绪是怎么样的?”
老太太嘟囔道:“能有什么异常,老头子到死都是那个样子,闲不下来。成天忙来忙去的,也不知道在忙些啥。医生都说了,他就是太操心,太劳累了,诱发了心肌梗死。”
秦梓需直接问:“他有没有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
“害怕?”老太太非常疑惑,手上找东西的动作都停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踟蹰道,“你这么一提,我想到有一天晚上,老头子半夜突然爬起来,跑到厨房去喝水,压着胸口大喘气,还把杯子打翻了。我被吵醒了,起来看到他这幅样子,就问他怎湳枫么了。他只是说起夜,有点咳嗽,我当时没当回事。但他当时……满头大汗的,还脸色苍白,我……”
老太太的神色突然惶恐起来,章弥真见势不妙,连忙扶住老人,抓住老人的手安慰道:
“没事没事,奶奶,我们不想了,我们不想了。”
“我当时就该注意到的……我怎么就,被他骗过去了呢?”然而老人被引发的懊悔已然起来,短时间内就压不下去了。
“唉……”秦梓需叹息,有时候调查得太细,就是会引发二次伤害。让这些留在人世间的人去反复回忆痛苦的事,实非警方的本意,但为了能够查明真相,实在别无他法。
但陆奶奶到底是一辈子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并且找到了诊断书。秦梓需拍了照,便心怀愧疚地辞别了老人。
邹天显然积攒了一肚子的疑问想要询问秦梓需,但突然来电话了,是1幢现场那里的来电,说是初勘结束了,勘查通道也铺好了。邹天便立刻与秦梓需等人往回赶。
所长一直留在现场协调各种事务,见众人回来了,又亲自迎接。
他们沿着勘查通道进入现场,痕检为他们做初勘汇报:
“我们通过家中遗留的鞋子,大致分辨出了现场的几组脚印。一组是王永荷的脚印,一组是李富国的脚印,还有一组陌生的脚印,因为这组脚印覆盖在了王永荷的脚印之上,并且在屋内踩得到处都是,我们大致可以推断,这应该是闯入屋内的陌生人的脚印。
“这组脚印从外部进入,虽然有一部分被破坏了,但还是能够辨认出来。这是一双42码的胶鞋痕迹,步幅很大,脚印前掌深,后跟浅,像是在奔跑。从这个步幅跨度来计算,大概是个身高在175以上的人,体重不是很重。
“但是这个人穿的胶鞋磨损很严重,感觉像是穿了很久的老鞋子,根据鞋齿磨损的特殊痕迹,我们发现这组脚印还出现在正门的玄关附近,是比较陈旧的鞋印了,我们推测,形成第三组脚印的鞋子,应该就是李富国的一双胶鞋。
“但是据说李富国身高不足175,所以完全可以判断这一组从山后来的脚印不是李富国的脚印。也就是说,这个闯入屋里的人,事先偷了李富国的胶鞋,后来就一直穿着李富国的胶鞋活动。他应该是具备一定的反侦察意识。”
秦梓需仔细盯着这些脚印,蹙起眉头。邹天则在旁问:“没有发现其他鞋子形成的脚印吗?”
“有不少,但因为当时夜里来了很多人,分辨起来很困难,我们后续还得一一搜集鞋印来做排查。”痕检道。
随即一行人踩着勘查通道进入屋内,痕检继续介绍:
“这个第三组脚印闯入后,在屋子里翻找了很多东西,一些存折、单据上留下了明显的水痕,床单、被套上面也沾染了雨水,有很明显的水手印,显然是淋了雨的人从外面进来后翻的,而不是一直在屋内的人翻的。不过这个人肯定是戴了手套,所以指纹应该是查不出来的。”
听痕检介绍到此,章弥真悄悄在秦梓需耳畔低声道:
“这个凶手活干得有点糙啊。”
“他很急,顾不上太多细节了。”秦梓需回道。
这时,有个穿制服的小警官在屋外探头探脑,所长立刻叫住了他:“王智强!看什么呢,赶紧过来!”
小警官见到所长,立刻蔫头巴脑地走了过来。所长看向众人,道:
“他就是昨天傍晚我派回来看李家情况的人,来,王智强,你跟领导们说说看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警官嗫嚅着道:“我当时赶到这里时,屋里黑灯瞎火的,我喊了好几嗓子,都没人应。而且正门挂着锁,三轮车也不见了,我以为他们两口子一起出去了呢。”
“你没去后院细看?”秦梓需问。
“我去了,我穿过后院都到了后门口,打开门站在门口向里面喊了好几声,但我没有进去。当时……我家里突然给我来电话,说家里淹水了,我爸为了排水摔了一跤,把胳膊摔折了。我急得要命,想着都这么喊了没人应,肯定是没人了,我就走了。”他老实交代道。
众人一阵沉默,秦梓需随即温和道:
“当时是几点钟,你还记得吗?”
“应该是晚上八点多了。我记得六点钟泥石流塌方后,我们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处理的。大概到了晚上八点多,我们将泥土清理了一半,发现了李家的三轮车。那个时间点,所长派我赶紧去李家瞧瞧。我开车从塌方现场到李家,一路过来大概花了一刻钟。”王智强努力回忆道。
“你确定当时屋里黑灯瞎火,你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见?”秦梓需再次确认。
“我确定。”小警察答得很笃定。
秦梓需叹了口气,道:“人多半是跑出去了。那个时间点,他很可能已经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了。”
邹天道:“秦老师,需要向省里报告这件事吗?调动航空、铁路、公路一起协查。”
秦梓需摇头:“这是个费劲儿的活计,可以先干着,但重心不要全放在这上面。如果我们不能在2个小时内设下路障,就无法阻止他出云南省界。药山镇距离川黔都不远,他只需要辗转几趟车,很快就离开云南,我们可能已经无法判断他往哪儿去了,何况他还非常擅长伪装,很难追踪。所以,这个方向上能查到哪儿算哪儿。”
“那还有什么方向可查?”章弥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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