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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他要的熟铁得另烧。”伍十九指着院中的炉子道:“已经配好煤炭和木炭,放进去烧了,我同他说好,明日午后来取。”
方如逸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我就不必另外找时间邀他。”
她在坊中四处看了看,见没什么要紧事,便和余照回到家中。
一进院,余照就唤来毛大树,交代他去查一查杜迁在家中排行老几。毛大树手底下的人颇为得力,入夜没多久,便把杜家的事问得清清楚楚。
“庶子?”方如逸从铜镜里望着余照,满脸惊讶。“我说怎么他都二十七了,还没进京科考,一直在山南住着,原来是庶子。”
余照替她摘下珠钗,有些不解:“姑娘,庶子怎么了?”
“我听说,不少大户人家中,嫡庶是有别的。”方如逸拿起梳子慢慢顺着长发。“嫡子登科入朝局,庶子不可考春闱,只能帮着家中打理外头的产业,某个营生罢了。想来杜家也是如此家风。”
余照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看来杜公子这辈子是不可能中进士了,怪不得一直在书院里苦读,许是将来要做夫子罢。”
“多半是了,不过,他的家世实在不错,就算以后在京中住着,只做寻常夫子,也没有人敢刻薄了他去。否则,岂不是在打杜侍郎的脸?”
说到这里,方如逸脑中闪过一念。
这几年,她一直在找一位合适的夫君,要有高门家世做依仗,又不能干涉自己的计划,最好还得是个靠得住,为人稳重,心神清明的人。
她也去过不少花宴,把京中还未婚配的公子们认了个七七八八,可他们中大多都是庸碌,就算几个瞧着还不错的,可不是门第不够,就是家风颇严,绝不肯娶抛头露面的女子为妻。
算来算去,竟是一位也寻不出来。
如今来了个杜迁,真是处处合恰,只是不知他心思几何,会不会低看做生意的女子一眼。
一念生出,方如逸忍不住想起江与辰,眉间添了几分苦涩。
想来世事总是捉弄,心仪的人只能做知交,自己的婚事终究还是得处处算计。
“姑娘,在想什么?”余照问道。
方如逸摇摇头,坐到床边:“没什么,对了,江国舅可有信来?”
“还没有,姑娘放心吧,江国舅武艺高强,人又聪慧,山南是他常去的地界,谁敢欺负了他去!”
“这话倒也不错。”方如逸的目光遥遥望远,心头掠过一幕幕两人从前在山南的经历。“他,他向来是个不会被人欺负的。”
余照放下帘帐:“姑娘睡罢?明日还要见杜公子,早些休息的好。”
方如逸躺下,心中有些绕来绕去的愁绪,幸亏喝了一碗安神茶,不多时便入睡了。
次日起来,没过午时,她又来到私铁坊,坐在前厅等着杜迁。
杜迁到得比原定的时间要早,进门瞧见她也在,眉梢一动,拱手笑道:“没想到方姑娘对这间铁坊颇为上心。”
方如逸并不提自己是特意在这里等他,回了一礼道:“杜公子可是来取锻造佩剑的熟铁?”
“正是。”
“刚才伍师傅同我说,那块熟铁才刚出炉,须得在冷水里再泡一泡。”方如逸指着椅子道:“杜公子不妨在此稍坐,喝杯茶。”
杜迁并没有拒绝,欠身落座:“那我就贪方姑娘一盏茶喝了。”
店小二奉上茶来,两人饮了几口,闲谈两句,方如逸道:“我从小身子不好,平素不怎么习武,倒是喜欢拿本书来翻,可惜漠北苦寒,吃食衣衫尚且不足,书册更是难得。昨日听杜公子书说,一直在榆林书院苦读,我心里真是羡慕。”
杜迁低头饮了口茶,藏起眼底酸涩:“书,总是读不尽的,如今方姑娘在京都,又把生意做得这般好,想读什么书,也不难了。”
“话虽如此,可现下虽然有了买书的钱,却失了读书的时间和精力,每日被琐事杂事困住了心,想寻回从前的乐趣,实在难得很。”
说到这里,方如逸话锋一转:“不过,今日得见杜公子,我也算是沾染了不少书卷气,洗洗身上的铜臭。”
杜迁笑道:“方姑娘一身凛然,何来铜臭?我读书虽繁,可终究都是纸上谈兵,比不得姑娘自小在军中长大,见识和胆识都是过人的。说起来,军中事务,反倒是我该向姑娘讨教才是。”
方如逸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真是惭愧,军中事,我也并非什么都懂。”她的目光里忽然生出探寻之意。“比如这军器一道,听说弓弩上的铁箭头,都是用特制的熟铁锻造的。虽说如今我手中管着一间铁坊,也炼些熟铁,可却从来不知军中熟铁都是如何烧制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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