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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无所谓,只要回家了就好,只要回来了就好……
危越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颇为局促地垂下眼眸,他想要找个尖锐的话题把这个让他很不自在的话题揭过去。
于是他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您就更应该明白,如今的我,是一个异类。”
既不是人类,也不是诡异,不是异类又是什么?
而异类,都是不确定性、不受控制的。
他则是其中翘楚。
他回来已经好几个月了,从初春到盛夏,而在此期间,世界各地诡异充斥,与华国比邻的国度甚至因为死亡人数过多,国家领导层想要掩饰,却藏头露尾,继而引发了国内恐慌。
他看在眼中,也只是看在眼中,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
即便是前段时间持续性清空安周市及几个邻市的诡异,也都是因为他实在太饿了,再不吃点东西就要发狂了。
他做这事的出发点并非是为了保护人类。
即便他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却不去帮助受难的同胞,即便他冷眼旁观他人出生入死,即便是这样……
‘您也依旧会对我说这些话吗?’
“确实。”地母之神点点头,似是赞同。
危越扯了扯嘴角,心道,果然,怎么会有人能接受像他这样的异类呢?
然而话音未落,祂的话锋旋即一转,掷地有声:“可这又如何呢?”
白发的男人蓦地抬眼,晶白、猩红与冰蓝交融的眼睛里一点点沁出惊讶的神色。
地母之神微笑着,还是抬起了手,试探性地伸向危越的脸颊,眼含期盼和鼓励。
危越迟疑着,倾身,偏头,用冰冷的脸颊贴上了祂温热的掌心。
地母之神脸上的笑容宛如鲜花绽放一般,无比灿烂:“孩子,你的力量不来自于我,不来自于新神,更不来自于这个世界,它是你受了那样多的苦难才得来的,如何用自然由你自己来决定。”
“我无法帮助你分毫,你如今见了我,未曾因此对我心生怨恨,我已经觉得很愧疚了,又怎么会要求你做更多呢?无论你变成什么,只要你认为你是谁,那么谁都无法改变它。我仍旧视你为我的孩子,和众生一样,和他们一样。”
“我知晓你在顾虑什么,不必担心,我的孩子。你不过是在事态还未严重之时作壁上观罢了。你明明救了那个女孩和她的弟弟,也两次救下小君,还帮助了困在这里的灵者,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异类呢?”
祂笑了笑,轻微的责怪,更多的是心疼和无力:“异类不是这样的。”
哪有冷血无情的异类会救人的?
他分明是还被困在那个祂触之不及的苦难之地,飘零久时的灵魂虽然回来了,却仍然在经受着往昔的痛苦,而他早已习以为常,因此并没有意识到这些。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为了他的家人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在那样扭曲恐怖的力量影响下仍旧保持着理智和清醒。
他能够站在这里,能够伸出手去给予他人帮助,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我可以叫你越越吗?”
地母之神问道。
危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越越,孩子……”祂抚摸着掌下冰冷的脸颊,试图将自身的温度传递过来,“你要明白,世界本变成这个模样已经很久了,三千多年了,它并非一朝一夕变成这样的。拯救它不是你的责任,它应当是我、是新神的责任。”
地母之神抬起头,似乎是想透过厚厚的天花板,透过被诡异掌控的表里世界,看到那轮高悬于天穹之上,不断向人间撒下污染性月光,让人类使劲手段也靠近不了的血月。
祂道:“祂是从我的尸骸中诞生的,祂本就是自我这里产生的一个错误。与其说祂是邪神,不若说……祂是恶神。”
血月的残忍凶戾已经超过了此世界关于邪神的定义,祂不是想要占领这个世界,而是单纯地想要抹杀世间所有生命,用绝望和一切负面极端的情感促使祂出生。
这哪里是邪神?邪神尚且要依凭一定的生命,祂们会施以蛊惑引诱,而非是彻底的毁灭!
这分明就是恶神!
这双近在咫尺的新绿色眼睛忽的变得有些渺茫,危越从中看见了温暖的神性,慈悲的母爱,以及深切的愧意。
“我已经死了,无法纠正这个错误,小君也被我连累,如今连出生都艰难。”
地母之神摸了摸危越同样冰冷的白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收回手,祂又叹了一口气,仿佛有数不尽的忧愁堆积在心里,而今终于有了一个人可以听祂诉说。
危越找不到话安慰祂,能说什么呢?安慰祂看开一点,左右都已经是这样了?
还是算了吧,他自己听着都觉得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于是只能沉默地坐直身体,当一个聆听者。
地母之神说了许久自责的话,祂憋在心里很久了,这些话祂找不到人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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