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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最深处的牢房中,一名老太监仰起头,语气忧国忧民,阳光从墙壁高处小小的一扇窗户透进来,刚好照在他没有一丝胡须的阴柔面孔上。
老太监转过身,由光亮走向昏暗,缓步靠近大马金刀坐在木板床上的男人。
“薛将军,杂家一个无根之人都懂得这个道理,你怎能如此糊涂,害得北国的百姓们多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
老太监双手递上毒酒一杯,不住地冷笑。
“南国的皇子公主此时应该已经入宫了,您还是主动喝了这杯毒酒罢,逼得杂家亲自动手可就不好看了。”
薛启兴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后望向已至面前的老太监,黑沉沉的眸光中满是化不开的茫然。
从小到大,他无论是为臣为子,为兄为夫,自认都问心无愧,天地可鉴。
为何……他沦落到如此下场?
“薛启兴,该上路了!”老太监用他那阴冷冷的嗓子尖声提醒道。
薛启兴如梦初醒,抬手带动锁链哗啦啦地响,接过毒酒。
微有波澜的杯内酒面映出老太监扭曲的脸,薛启兴嘴唇微张,随即扯出自嘲的笑。
事已至此,他对着眼前这个毫不相识的老太监自辩清白无异于自取其辱,想到这里他仰头将毒酒一饮而尽。
酸辣的毒酒入喉,流进胃部的同时仿佛要摧毁一切的剧烈痛感爆发出来。
酒杯啪地落到地上,滚到老太监的脚边,很快另一个巨大的身躯也轰地砸向地面,不住地抽搐。
老太监望向地上抓着衣领呼哧呼哧喘气越来越费力的薛启兴,阴沉沉的神色逐渐缓和。
他一挥拂尘搭到臂弯,转身走出牢房。
“走吧,去告知陈大人准备收尸。”
老太监对垂头守在一旁的小太监道,小太监得令迈着似慢实快的碎步去通知陈大人,老太监则没再看回头看牢房一眼,听着痛苦的喘息声慢悠悠往外走。
“嚇、嚇、嚇、嚇……”
薛启兴侧倒在地上张大嘴巴,一手攥着衣领用力扯,手背鼓起的血管泛青,另一只手竭力向前伸,套在手腕上的锁链绷紧,指尖勉强触到监牢围栏之间。
他瞪大眼睛,窒息中老太监的背影忽隐忽现,忽小忽大,扭曲的变了模样。
“陛下,这是臣在薛启兴房中搜出来的密信,他果真在暗中向南国传递军情。”
“启禀陛下,薛启兴曾在家中潜藏一名南国女子,威胁民女不许对任何人说。”
“好啊,薛公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一同上战场的兄弟,他青梅竹马年少结发的妻子,他死守边关八年用生命效忠的皇帝。
为何、为何、要如此对他……
“我看你们谁敢将我的儿子带走!”
“我的儿啊、你怎能如此糊涂……”
“娘……不要、不要!”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嚇……娘……爹……”
哔——————————
刺耳的嗡鸣声中,薛启兴猛地吸了口气,看向四周,明白他又陷入了从幼时起便反复出现过的噩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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