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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面凹凸不平,小祝姑娘当心脚下。”青衫公子笑着挑起扇骨,将祝之渔鬓边的珠花扶正,动作自成一派风流。
他就是寂临渊吗?
少年幽幽盯着面前成双成对的男女。
多年死里逃生的经历磨练出利于生存的经验,少年擅长察言观色,也擅长伪装。
他可以很好地审时度势,譬如十分清楚对方的肢体语言,清楚什么动作是发怒的前兆,在棍棒落下之前,在别人动手抬脚之前及时避开伤害。
唯二两次预判错误,挨了祝之渔两耳光。
此刻,他通过青衫公子亲昵的动作判断,男子与祝之渔应当是很融洽的关系。
想必这就是她念记着的寂临渊了。
盯着两人交叠的衣袖,少年握刀的掌心冷汗涔涔,忽而自嘲一笑。
自己这个冒名顶替的冒牌货,真碍眼啊。
“时候不早了,”鹤寻执扇轻轻揽住祝之渔的肩,笑着道:“我送你回去,顺便同你叙叙旧。”
少年垂手站在满地碎光里,盯着那只扶在祝之渔肩上的手掌。
两人并肩而行,独他一人孤伶伶地伫立原地,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爬上他们相叠的衣袖。
名为落寞的陌生情绪逐渐占据少年的心头。
他在黑夜里站了很久,直至视野中模糊的两点人影彻底消失,直至月光彻底被乌云遮住。
少年慢慢地往回走。
更深夜阑,街巷邻里大多安歇就寝,只剩零星几点灯火,嘲弄他的可怜。
行至长街转角,余光触及一纸布告,少年蓦地顿住脚步,目光一凛。
官署连夜在大街小巷贴满了寻人布告。
画像描摹出他的模样。
少年隐忍愠怒,攥紧的拳微微颤动。
他猛地撕下画像,转身朝季宅飞奔而去。
***
夜深人静,季宅后院倏地闪过一道疾影。
少年简单收拾了证据,预备趁夜出城。
身影于檐间轻飘飘掠过,他翻越院墙,身后却突然响起妇人的声音:
“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残更漏断,素纱灯笼的光晕漫过青石阶,衣着富贵的妇人立在枯枝横斜的梅影下。她身形清减,气质忧郁,眼眸在烛火明灭间流转出幽潭般的冷光,举手投足却彰显出不一般的贵气与傲慢。
庭院寂静,无人回应。
少年沉默片刻,忽然冷声道:“京都来人了。”
话音落下,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妇人神情陡然一变,声息颤颤:“认出你了?”
“嗯,”少年平静地道,“宣德候府主导,城中已贴满官署的寻人布告,至多两日,消息必然会传至季府。”
妇人心慌,捂着心口蓦地踉跄倒地。
“找到了,”她絮絮叨叨地念着,难掩恐惧,“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找上来了。”
少年无心耽搁,转身便走。
“站住!”妇人突然拔高声音,“他们是冲你来的,我倒是次要的人物。但你若是走了,他们便要捉我治罪了。”
脸色隐匿在黑夜里,难辨情绪,妇人扶着廊柱,缓缓站起:“我这一辈子,前半生被那个难寻葬身之地的死人拖累,这才安稳了多少年?后半生又要被你这个孽障拖累了……”
少年不再理会她,抬脚踩上屋檐。
“站住,季行止!你不能走!”妇人突然嘶吼。
“你不能走!站住!你给我站住!”
少年置若罔闻,迅疾翻越院墙,执意离开。
“来人!抓住他!快抓住他!”妇人声嘶力竭,状若疯癫。
喊叫声惊动了守夜的丫鬟。
“钟姨娘,怎么了?”丫鬟匆匆赶来。
妇人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许久,终于开口:“无事,养的狸猫跑了。”
“奴婢去看看。”守夜的丫鬟说着便要弯腰去提灯。
“别找了。”妇人突然拦住丫鬟,呼吸急促。
她咬着牙恨恨道:“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让他死在外面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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