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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翎们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往里边去报。
耽搁了好一阵子,门口缓缓步来个身影,本不知所措的飞翎们眼前飞亮,忙是七嘴八舌围上去——
“天老爷哟!”“公子弦!”
“大恩人!”“梁骁骑!”
来者不是梁术与傅弦又是谁,他俩个还莫名呢,离了这么两三个月,飞翎们怎变得这般谄媚,一股脑儿拥过来不说,个个比见了亲爹还感激涕零。
“怎么回事?”傅、梁二人是赶着元宵佳节回来的,梁术来说,荣升骁骑之后第一回大朝会,哪里肯错过,傅弦另有心思,自不必提了。
飞翎“嘿嘿”两声,一面接了两人浸透的披衣,寒暄道,“怎您两位今日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这淅淅风吹的,哥几个往明德门接上一接呀?”
他几个经年混在飞翎廨,也晓得这儿必定是有不好交代的差事在了,梁术哼了声,“怎么的,老子一回来,你们就要挖坑埋我?”
傅弦也笑,“究竟何事,说来听听?”
飞翎将那白鹘儿又取来,为难瞧了两人一眼,面面相觑,“这还真不好说——”
“到底怎得了?”梁术不解。
“实在是说来话长啊。”诸飞翎哪里敢随意在背后说萧应问的事儿,另一人道,“这白鹘儿办事不力,不慎在途中丢失了信件,这下咱们不知如何才能向世子回话。”
丢失信件?傅、梁两人对视一眼,这怎可能呢,只怕其中内情百转千回,才教飞翎如此欲言又止。
来不及细想,下一刻廊下即刻传来沉沉步伐,飞翎们背脊一凉,齐齐耸肩回头。
“世子——”
萧应问十分稀罕著了件缥青衫袍——当然,不过是为身后雪白的狐裘作配罢了,傅弦哪里不晓得这裘衣从何而来,见此人如此理所当然穿着了,端得是嘴角一抽,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萧应问只当没瞧见,冲梁术略一颔首,“回来了,路上一切可好?”
梁术许久未归,这会子听主子这般温和,心下难免百感交集,他垂首行了跪礼,愧怍道,“卑职无能。”
“起了罢。”萧应问近来脾性好得很,“淮南道如今安稳,是你与阿弦亲往巡查的缘故,大朝会上论功过,少不了这一笔。”
“是。”梁术起身,还没开口,萧应问已镇了镇心神,看向其他人,轻咳了声,“今日的信呢?”
本该早到了,左等右等没送来,圈椅上边慢慢儿长了荆棘,他是一刻坐不住了。
飞翎卫闻言低头的低头,望天的望天,还剩了两个疑惑不解的盯着他问,“您在等哪儿的信?”
“……”不必待人解答,萧应问也已见到了那灰头土脸的白鹘儿,此刻心猛地揪作了一团——分明前几回都很好,怎偏偏今日她就不肯理会了?
难道消息走漏,她已晓得了裴听寒回京的事儿?
心下霎时苦作了莲子,萧应问紧蹙眉头,另一边傅弦却险些当场笑出声音——能让表哥这般的,除了阿盈还能有谁?好笑当初他与李辞盈断了来信,乃是某人从中作梗,而如今呢,风水轮流转,却是人家并不想给你回。
可怜,满心欢喜只等来一场空,怪不得这般失魂落魄。成了亲又如何呀,阿盈根本只爱那人财权富贵,若论了亲昵,怕还不如他。傅弦由衷窃快。
第135章“表哥~”
实则也不必说是消息走漏,裴听寒要回京,大都督府怎会没有动作?初十那日裴二郎前脚出了都亭驿,一众奴仆就奉命开始清扫北院,这会子大都督府也没了正经主子,少不得李辞盈看顾他们。
到地儿的时候李辞盈还怪呢,清扫罢了,怎把扶摇阁的牌匾儿也拆落在地上?问上一句,一旁人解答说,“娘子有所不知,大都督的意思是说,往后这儿要来新主儿,再沿用从前的名就不恰当了。”
新匾已题好了,几人顶着烈日扛过院门的,金丝楠木的好木料,上边龙飞凤舞书来“青梧台”三字,正是大都督亲笔。
李辞盈了然,大概大都督还是习惯身旁有裴家子弟帮衬着,就是不知这回是哪个小子能得此好运?
又过两日便听传言,说是吐蕃方月前终于至楚燕忻通敌一案有了交代。
永熙六年冬,吐蕃王达薄干修书长安,曰愿以战马三千、珍宝百斛换取七王子苟活一命,可七王子因事犯牵连,罪不可恕,依照魏律是断难留得生路的。
而后达薄干再退一步,撤走了安西六县的吐蕃王军以示诚意,经裴都尉确认之后,魏廷同意七王子以质子之身留在长安城供养十年,此期间边境太平一日,便有他好吃好喝的一日,若吐蕃还敢再犯,即刻就拿质子祭旗。
如此皆大欢喜——当然也有一人十分不喜,萧应问晓得的,三千战马运回翼州草场不是小事,担子自然而然会落在裴听寒身上。
又过半月,约莫着人就要到翼州了,裴启真便唆使党众联书给那人请封,说句实话,以裴听寒如今的功绩,实不适合再推到边疆吃苦。
萧应问当时不在场,众獠口沫横飞,中书令等几位亦为可惜人才逼近劝诫,殿中群情激愤,李湛终于不堪重负摆手依了他们的意,当场定下京畿副指挥使的职给裴听寒。
得了这个,那可就得长久地留在西京了。
金口玉言,哪得再轻易更改,李湛顶着表哥波澜不惊的目光拟了旨,一松狼毫,浑身都脱力了,他哀声说道,“这事儿它能怪我么?是怪不得我的,怪只怪得有的人见天儿忙着成亲的事儿,连国是也疏忽了,让裴家捡去大便宜,呜呼!哀哉!”
话说完,鼻子抽抽痒出个两个响嚏,李湛手忙脚乱收拾了,也没见得旁边的人有动静,一摸脑袋,狐疑道,“表哥怎不说话,不是在心里头怪着吾罢?”
萧应问皮笑肉不笑地别开视线,“哪个怪您了?得此人才乃大魏之幸,臣——”他冷哼了声,“喜极难言罢了。”
“果真,那吾怎得突然打喷嚏?”李湛道。
萧应问瞥他一眼,“可笑。”
可笑么?李湛上下仔细打量了对边的人,也为他脸皮由衷觉得钦佩,嘀咕着,“毕竟人家两个你情我愿,是表哥生生棒打鸳鸯强求了人家来,怎么的,这会子倒一点不觉心虚?”他摸摸鼻子,猜测道,“还是说这两日你与咱遥妹妹传信意正浓,都已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说的什么话,萧应问没想再理会,要走时一侧眼瞧了棁架上的白狐裘,到底没压住唇角弧度,极轻笑了声,又很快抑下。
“瞧瞧!你瞧瞧!”李湛见了直想捂眼睛,捧住心口作呕吐状,“爱卿无事快快退下罢,朕实受不了你这副模样。”
晓得表哥得意不了多久,没等几日傅弦远归,复命时绘声绘色说了三遍在飞翎廨的见闻,李湛半日数度笑得直不起腰。
第二日特意寻来北衙,见得萧应问仍埋首在案,真忍不住过去拍拍人家臂膀,语重声长地安慰道,“有卿如此,朕方‘喜极难言’啊!”
话毕了,也不管人家脸色多少铁青,叉腰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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