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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开口,就先被他娘拉进了里屋。
“来,儿子,娘有东西给你。”谢夫人关上门,神神秘秘地从床底下摸索出什么,吹了吹落在上头的灰。
是个红皮的木头盒子,挂着把铜锁,颜色旧得有些年头。谢行隐约有印象,那天他第一次透露出远行的想法时,谢夫人去拿的好像就是这个。
“这是娘这些年悄悄攒下的体己,你爹都不知道。”谢夫人得意洋洋地往外瞄了一眼,接着便把它往谢行怀里塞去,“你先拿去,这两天去置办点料子好的衣裳靴子,还有文房四宝。以后去了京城,别叫人家笑话是乡巴佬。”
“不用不用,娘,我都这么大人了,哪能再花你的私房钱。”没想到他娘都已经展望到了这一步,谢行下意识就要推辞。
再说,他也没有置办行头的必要。
“我其实……”
谢行张了张嘴,正想说出实话,声音忽然哑在嗓子里。
他看见伸在面前的那双手,上面爬满了粗糙的纹路。
纤细修长的手指,也被长年累月的辛劳侵蚀,变成枯瘦的一根根死木。
二十年前,谢家尚且还算书香官宦之家,能婚配的也想必都是门当户对的家族。
这双手,也是翻过书,抚过琴的。
谢行心情复杂地抬起头,却见谢夫人也正定定瞧着自己,眼神莫不欣慰。
他推拒的手不由慢慢松了松。
“好啦,你自己看着喜欢的买去,娘也忙去了。”
如办完一件大事,谢夫人拍拍手上的灰,哼着小曲迈出门去。
是夜,谢行对着那面刻满草木的用功墙,许久未眠。
*
“这是本届三名生员呈递上来的公验,都已和当地里正再三验过,绝没有弄虚作假的。”
几日后,官医署,西书房。
徐鹤来垂眸看着呈递在面前的文书。
作为三年一届的重要人才选拔,选考不仅要筛出资质最优秀的学生,同时还要求其背景干净、底细清楚、没有刑法案底。故而即便考前已经筛过一次,为求谨慎,他还是命官医署再次查验这些生员的身份资料与试卷笔迹,以免遗漏其他隐情。
令他没想到的是,之前专程上门表态的谢行,其名字竟赫然仍在其列。
不仅乖乖配合调查,甚至还积极地支领了进京的盘缠。
“……徐公?”
等待他回话的官医,正忐忑于上首的沉默,却见徐鹤来唇角慢慢勾起,仿佛明白了什么,半晌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与此同时,城西谢家。
“阿——啾!”
才刚起床的谢行,正被谢夫人催促着收拾行李,鼻尖忽然一痒,打出个响亮的喷嚏。
“着凉啦?”谢夫人忙里偷闲地关心一句。
“没事的,娘。”谢行揉了揉鼻尖,估摸着,大约是有人在背后骂他。
他不甚在意地继续叠衣,顺便又扫了眼墙壁上原主留下的痕迹。
没办法。
许下的承诺,得做到啊。
再说——
他本来也只婉拒了改行学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拒绝这趟免费安全的顺风车。
毕竟,要论择业机会么,哪里能比首都更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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