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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一样的虚伪。
南稚口中的姐姐是李祁的生母王陶然,王陶然是大将军王景行的嫡女,温婉贤淑,知书达礼的名声金陵人尽皆知。那时候将军府和承恩侯家还尚且交好,南稚自小和王陶然一起长大,对人很是信任。
世家宗族向来礼教深重,南稚却是在女戒四书的熏染下养出了一身逆骨。
她不愿意嫁给太子。
世人好骗也听话,皇帝说什么便信什么,从不忤逆违抗。南稚不一样,她家世显赫,自小就是天大的尊贵,从来只有旁人听她的,万没有她顺着旁人的道理。她骄傲惯了,所以哪怕夫君是天家之尊,在她眼里也仅仅只是个傻子罢了,哪里配得上自己,更何况是和别人共侍一夫。
她那时候被娇惯坏了,甚至不惜冒天下大不讳抗旨逃走。
天地之广,她不愿困于一隅。
这事她只告诉过王陶然一个人,婚期之前她计划良久,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料在城门口被父亲抓了个正着。
太子妃贤良大方,自她入府后更是待她这个侧妃照顾有加。她问过对方那夜到底为什么阻止自己逃走,对方回答她说,“你是太子侧妃最好的人选,有些事情凭你我的力量改变不了。阿稚,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
信任之人的背叛宛如一把利剑,总会让人记得更深一些。
他们总有自己的那套道理,做起杀人诛心的事情却从不犹豫。
南稚恨极了这些虚伪嘴脸。
“太子何时开始念佛了?”南稚看着李祁手上的佛珠道,出言讽刺道,“只是选错了地方,血杀之地恐污了太子一片善心佛骨。”
“养心而已。”李祁平静的说,“母后若是想要静心养气,不妨试试。”
这乱战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李然的三万精兵所剩寥寥,几乎到了道尽途穷的地步。想要趁乱逃走,却被崔子安抓了回来。
李然欲逃无路,又觉屈辱,只能挣扎着仰头高喊,“我是大晋的皇族血亲!是当今圣上的皇兄!是太子的皇叔!连大晋律法都奈何不了我,你们谁敢杀我?”
大晋法不上公候,就算是谋逆之罪,没有圣上亲口之言,确实无人敢拿李然怎么样。
越是这样,李然越是肆无忌惮,他仿佛字字肺腑道,“圣上痴傻,太子病弱,今日我败,明日大晋无主,国将焉存?”
“王执。”李祁垂眼看着,突然唤了一声,“拿弓来。”
“是,殿下。”
长弓如残月,玉手悬佛珠。
李祁遥遥望了底下的李然一眼,而后抬手,搭矢上弦,手落箭出。
箭去劲急,破空之声极响。
长箭穿破皮肉入骨,正中李然的眉心。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猛然睁大的眼睛里满是不甘与恐惧。李然仰头倒地,看着夜月当空,星稀树影转。他嘴里喃喃着,将刚才没说完的话无声的说完,“明明我才是最适合做帝王的人,母妃,我怎么就熬不出头呢?”
尸堆血海中,他的声音渐微渐止,没人能给他回答。
李然一死,剩下他的那些残兵败将也随之自刎而死。
这些私兵里有十之七八都是当初逃来金陵的流民,李然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活着,于他们而言,李然是恩人,也是所忠之主。
此间事了,崔子安伸手猛拽缰绳,转身策马向着城门方向奔去。
“开城门!”
城门守兵连忙去转动城台之上的闸楼内的绞盘,巨大的圆形木盘转动,浑圆木柱移动,伴随着沉重闷响,城门大开。
兵流涌动,整齐一致的步调齐齐抬起,又齐齐落下,大有山摇地动之势。两列士兵举着火把鱼贯而入,在长街两侧站定,火光映着一张张人脸,夜如白昼。
有孩童受惊啼哭,那母亲慌忙上前将孩子紧紧抱住。厮杀声止,四周又安静了下来,百姓不敢出声,眼里或惊恐或不安,隐约有人啜泣,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他们身上将会发生什么。
“各位不必惊慌。”高大骏马原地换踏,停在了城门之下,崔子安端坐马背之上,安抚众人道,“我乃禁军总督崔子安,今夜成安王妄图谋逆,我奉太子之令前来平乱,眼下叛军已尽数被我等剿灭。成安王欲谋乱伤民,太子殿下怒其行径可恨,已亲手将成安王就地正法,现已无事,请诸位安心。”
崔子安说罢,城楼之上王执随之朝着太子跪下,高声道,“太子心忧百姓,与我等共苦,是我等臣民之福!太子神武,佑我大晋!”
城楼之上的士兵纷纷随之而跪,紧接着是下面营兵,最后是长街上的百姓,众民齐跪,以谢恩德。
“太子神武,佑我大晋!”
苏慕嘉住的偏僻,消息得的迟。欲上城楼的时候被人守卫的士兵拦住,苏慕嘉扬手给人看了手里的腰牌。那士兵看了一眼很快垂首让开,毕恭毕敬道,“小的冒犯,大人请。”
腰牌是太子的东西。是苏慕嘉进了刑部大牢之后,太子让宋翰交到人手上的。
苏慕嘉一直没用,没想到这天夜里有了用处。
他沿着城楼石阶一步步往上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听到所有人都在喊着那句,“太子神武,佑我大晋。”
他脚步没停,接着往上,直到看到一片跪身埋首之人中孤身独立受万民敬仰的那个人。
苏慕嘉没跪,远远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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