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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第1页）

看似选择权都在她们。可是，能不去吗？

虽说自己的实力在影子里远不算强，但让她一辈子在这小出租屋里苟活下去，她宁愿选择去杀她，或者中计后死在她的苗刀下。

她们每一个人，包括杨淳，都是罪人，但也都是受害者。

鬼蛊只有一个，从走上这条路开始，她们珍视的就从来不是命。是机会。

————

杭州在下暴雨。

整个龙门镇顷刻间淹没在雨声里，一声呼救都来不及喊出。空中总会飞过没能收好的各色衣服，又被雨水浸透跌落在地，泥地都斑斓起来。

雨同样冲散了红发姑娘的足迹。她穿着黑雨衣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标志性的发色被兜帽藏住，站在那儿与窝棚，垃圾堆，烂尾楼，融在一起，唯嘴里的烟偶尔闪现一点火光，能昭示这是个没与周遭一起腐烂的活人。

工厂区地势低，如今积水积得犹如成了这座城下水道的一部分，污水无处不在。周边的作坊里传出几声暴雨都盖不住的喊叫，来自那些货物被泡坏的工厂主，听着让人心烦。

蔷薇工厂附近坡度稍大些，积水仍泡透了她的鞋。她在这儿等了很久，没有人靠近过，每当她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除黑暗之外的东西，都是工厂口那丛蔷薇在摇晃，被雨水打落的花瓣铺了一层在淤泥上。那么好看的花，开在这种地方很突兀。

雨声像有麻痹的作用。过久的等待让水时不时迷住眼睛，她总会产生一种错觉，是不是世上只剩了她一个人。

这样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的观望，持续了七个小时。

第一个人出现在仓库门前时，她已冷得手脚发麻，黑暗中一个影子在泥泞的路上闪过，她猛地惊醒，低头看了眼表。凌晨一点整。

她的手慢慢按在了后腰的刀柄上。

早就知道，哪怕是个明晃晃的陷阱，她们也会来。

来者看背影能辩认出是个女人，裹着最便宜的那种塑料雨衣，里面是普通的白衬衫牛仔裤，到了仓库门口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脚下是涌动的污水，头顶的雨倾斜地落下来。除了她和那座仓库，全世界都在流淌。

像是为迎接那人的到来似的，仓库大门的缝隙里透出了一丝橙黄色的光亮，在雨夜里非常显眼。亮光出现的两分钟后，门口那个白衬衫向前迈了一步。

红发姑娘的神经在七小时的消磨后又彻底紧绷起来，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往外探了探身，以便更清晰地看见那白衬衫下一步动作。

白衬衫一步步朝着光亮走，黑暗从她身上抽离，背后的影子在泥水里逐渐拉长。她要伸手推门了。红发姑娘不知不觉间已将半张脸露出墙外，眼睛死死盯着她的手，不禁咽了咽口水，将刀柄攥得更紧。

下一秒，就在她以为工厂内的真相终于要显露时，白衬衫却慢慢收回了手，突然极迅速地转过身，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她慌忙缩回去，紧靠着墙壁，全身为那一个难以形容的眼神开始发麻，冷汗顺着后背淌下来，没比雨水的温度高多少。

那白衬衫竟没戴人皮面具，堂而皇之地露出了那张她们共用的脸。除了雨声，那一段时间里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只得放缓呼吸，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却总觉得后背上粘着东西，刺得她生疼。

为什么那人不掩藏？她想着。

对了。她竟没想到，如果里面有杨淳的帮手，那混乱中一个完全一样的外貌就是她们最好的保护。

白衬衫看过来后整整过了半个小时，什么都没发生。仓库里的亮光不知何时消失了。她想着估计是白衬衫已经进去并关上了门，心说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终于选择极慢地向墙边挪动，伸出头想往大门处看一眼——

一双冰冷的眼睛撞上她的目光，与她的脸几乎紧贴。

她瞪大眼睛张了张口，用尽平生的毅力才没让自己叫出声，却还是被白衬衫伸手紧紧捂住了嘴，另一手强行将她的手从刀柄上甩开。

这时天边出现了一道闪电，把周遭照得亮如白昼，白衬衫惨白的脸深深映进了她的瞳孔里。

很快，四周恢复了一片漆黑，巨大的惊雷随后于头顶炸开。在雷声的掩护下，白衬衫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说：

“面具假发摘了，跟我走。”

红发姑娘“唔”了几声，使劲挣脱开白衬衫的手，才喘着气低声问：

“你是哪儿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白衬衫看了她一眼，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说：

“你不需要相信我。一个人赢面太小，进去后我们合作，就算走到最后轮到我们对峙，也总好过对付杨淳。”

白衬衫朝后走了几步，扯了扯自己帽子的边缘，塑料雨衣上的雨水顺着她的手臂向下流淌。

“这里不止有我们。三秒钟给你考虑，不然我就找其他人。”??她没有倒数，只是站在与红发姑娘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等着。三秒钟一过，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全程没有显现出丝毫情绪，像个机器。

“我跟你走。”

在她的鞋踩进泥水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时，水花声与身后红发姑娘的声音一同响起。

鬼蛊（一百零四）局

白衬衫点了下头，对她的选择丝毫不在乎的样子，默默看着红发姑娘摘下假发，取下发网，露出原本乌黑的长发，最后摸到脖子上的接缝，一把扯下了脸皮。

两人瞬间变成了一对双胞胎，互相望着对方。白衬衫却在下一秒于那红发——暂且还叫她红发姑娘——的眼睛里读出了一层想掩饰却未能成功的惊恐。她接着发现红发姑娘其实已不是在看着她，而是望向了她身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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