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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第1页）

她在被追逐，于是拼尽全力在一片幽深的树林里奔跑。跑出去不到一公里，她才第一次产生意识要看那在追赶自己的是什么，可刚一回头，耳边传来类似水面被撞击的钝钝响声，原本空荡的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白发女人的身影，她控制不了惯性，险些撞到她身上。对方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扶稳，两人一对视，贺青愣了愣，又笑着问她：

“你是……山里的神仙？”

三月也朝她笑笑，知道她的玩笑是因为她银白的长发，之前客人也总爱这么说。

贺青道了谢，又问：“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三月起了玩心，学着她说话，问：“请问，你为什么跑那么快？”

“我不知道。我的身体应该还在帐篷里躺着。”贺青半开玩笑地答。她唯一的疑惑是，面前这山神一样光洁美丽的女人不该在梦里。能出现在梦里的，照理来说都是见过的人，可但凡真见过这样的人一面，哪怕一瞥，她都没可能忘记。

“我不是什么神仙，也不知道这是哪里。看来，我们都来得莫名其妙。”白发女人向她伸出手，说，“我叫三月。幸会。”

贺青握住她的手同样报了名字，可三月没有再松开她，牵着她向前，说：“不过我毕竟比你先到。跟我走吧。”

贺青跟着她缓步行走，面前依旧是层叠的树木，可不久后一脚踏出去，突然来到一片开阔地，青草的颜色鲜嫩得古怪，地上铺了野餐垫，上面摆满各色糕点饮料。她们在垫子旁边面对面坐下，像认识许久的朋友。

“你觉得……是梦吗？”贺青开了一瓶啤酒，看着白沫上涌，问她。

“我不知道。”三月答。

三月并没有说谎，她在如今稳定的生活里尽量避免谎言的出现。她本该在雨村家里的床上安眠，可不久前与贺青一样，似乎在躲避什么追赶，奋力在一片密林里奔跑，穿过层叠的树根和落叶。可按理来说，她现在的体力本无法支撑这样的速度——

她不想去区分了。她是身心都有旧疾的人，不用怎样纠结睡梦、酒醉、病态、幻觉或别的什么给她带来的不同。这是一种特殊的从容，来自有家人朋友在身边的底气。

贺青的目光则转向自己拿酒罐的手。这一次又去冈仁波齐转山，她双手蹭出不少小伤口，可如今手上光洁一片，没半点伤痕。

“我从福建来，”三月也开了瓶酒，问，“你呢？”

“西藏。也许吧。我们连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好像也不能确定过去在哪儿了。”贺青说。

三月点点头，伸手过去与她碰杯，说：“你是个很容易吸引人的人。你知道吗？”

“在你身上同样的这件事，你知道吗？”贺青笑了。

三月跟着微笑，说：“我变成这个样子的时间并没有多长。我还在重新认识自己，所以一定没你清楚。”

“哦，‘变成’么，”贺青饶有兴趣地撑着下巴看向她，“我有点好奇你过去是什么样。”

“疯子。”三月淡淡地说。

“那你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贺青说，“你看上去那么温柔。跟名字是一样的，阳春三月。”

三月笑着站起来又牵住她的手，说：“你是我的知音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认识你，但总之这是幸运。

“我们喝着酒，去走走吧。一直走到——梦醒。”

“你看，你有答案了。”贺青借她的力也起身，“你觉得是梦。”

“那你呢？”

“我觉得是一场好玩的奇遇。其他的性质，一概不管。”

“好，”三月咽下一口酒，向前走去，“我们一概不管。”

反正是梦，能喝酒多好。酒是三月家里那位许久不让她碰的了。

走出去不到两百米，她们同时听见突然响起的水声。是一道高耸的瀑布在眼前。

“我来过这里。”贺青对三月说。

“我生活在这里。”三月回。

“这是——”

“雨村。”她们同时开口。

水声之中的那一刻，两人之间隐秘的关联同时被彼此感应，她们心照不宣地对视，相隔一米，眼见着对方与自己缓步走向同一个地方。离村口不远处，那个她们在不同时空共同居住过的房子不复存在，竟被刚才那片铺着野餐垫的草地代替，一片像油彩染出的嫩绿。

“像你们年轻人说的‘平行时空’，但我不太懂。或许是暗示这地方是我们共同的来处？”三月说。

“不是，”贺青说，“这只是我的去处之一。这里有一个我爱的人。”

“我能问问是谁吗？”三月说。

“他叫吴邪。你那里应该没有这个人吧。”贺青坦然地答。

三月轻轻一挑眉，说：“他是我和我家人很重要的朋友。我们认识很久，从没见过他恋爱。他和你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吗？有点好奇。”

“他囚禁过我很长一段时间。”贺青说。

“这样啊，”三月安慰地轻拍了拍贺青的手背，“我大概知道他在哪段时间会干出这样的事。他可能还带你去过沙漠，是吗？”

贺青回握住她的手，说：“我们认识的真有可能是某种程度上的，同一个吴邪。”

“张起灵、黑瞎子、王胖子、云彩，你都见过？”三月问她。

“除了云彩……不对，也算见过。我在他们院子的供桌上见过这个名字。吴邪说这个女孩子死得很让人惋惜，但似乎是命中注定。他当年看着胖子差点被悲痛击垮，想过无数次‘如果怎样’云彩就不会死，可竟然没找到任何一种这样的‘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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