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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粮道如血（第1页）

嬴政那句“粮道不绝，军械精良，则楚必亡！”如同最沉重的敕令，压在了李薇和整个秦国官僚体系的肩头。六十万大军，加上随军民夫、骡马，每日消耗的粮秣是一个天文数字！李薇深知，灭楚之战，胜负不仅在前线的刀光剑影，更在后方这条绵延千里的脆弱生命线上。

甘泉宫彻夜灯火通明。少府令、治粟内史、内史腾、张苍、禽滑厘、相里勤等人轮番议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凝重。

“关中存粮，已按王命调拨七成，经渭水、黄河入敖仓（中原最大粮仓，位于荥阳附近）。”治粟内史声音沙哑，“然水路转运，损耗巨大，且需重兵护卫，防楚军水师及流寇袭扰。”

“陆路转运，以牛车、驮马为主，自敖仓经陈留、新郑南下，直抵王翦大营。”内史腾指着巨大的舆图，“此道漫长，路况不佳，遇雨雪则泥泞难行。所需民夫、车马，已征至关中、三晋新地极限！沿途需设补给点、马厩、医棚，耗费人力物力更巨！”

张苍手持算筹和最新绘制的简略表格，快计算着：“太后，王上，依目前运力及损耗估算，前线大军每日耗粮约三万石。敖仓存粮加沿途郡县临时征调，勉强可支应。然若战事迁延过半年，或遇大规模袭扰阻断粮道，则……危矣！”他给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李薇听着一条条困难，目光却异常沉静。“粮道如国之血脉，血脉不通，则肢体坏死！诸卿所言困难，皆属实情。然，事在人为！”她斩钉截铁，“水路，增派楼船之士护航，征调所有可用船只，分段接力运输，减少单船航程，提高周转！陆路，征民夫不足，则行‘更役法’！三晋新地，凡纳粮不足者，可出丁役顶替赋税！沿途郡县，分段包干！哪一段路坏了，哪一段的郡守县令负责修缮！哪一处补给点延误了，负责人提头来见！”

她的指令带着铁血，将责任层层压实到地方官吏头上。众人心头一凛，但也看到了解决问题的方向。

“至于军械……”李薇看向禽滑厘和相里勤，“天工院如何？”

禽滑厘立刻回禀：“禀太后！自奉太后严令，丙字院暂停新研，全力保障军工！所有工坊日夜不息！新冶之铁，坚韧远胜从前！箭簇、戈矛、甲片产量已提升三成！尤其箭簇，采用新法淬火，锋锐更甚！只是……”他有些迟疑，“弩机、特别是连弩踏弩所需之精密部件，锻造打磨耗时耗力，产量提升有限。”

相里勤补充道：“‘破阵子’存量，依王命严控，仅供应王翦将军处攻坚之用，由专人押送，安全规程已再三强调。”

“好！箭簇乃消耗之最，能增产便是大功！”李薇肯定道，“弩机部件，能否尝试以‘石涅’驱动更大水力锻锤？或改良模具，减少打磨工序？”

禽滑厘眼睛一亮：“水力锻锤！太后英明！臣等正有此想！已命弟子在渭水畔选址，建造大型水轮，驱动巨锤！若成，锻打大型部件效率可倍增！模具改良亦在尝试！”石涅带来的高效燃烧和更高炉温，为大规模、标准化的军工生产提供了可能。

“办！”李薇下令，“相里钜子，军工质量关乎将士性命，安监职责，重中之重！凡有偷工减料、敷衍塞责者，无论何人，严惩不贷！”

“老朽必以墨家清誉担保，所出军械，皆合标准！”相里勤肃然领命。经历了丙字院事故，他对“守护生命”的理解，已从墨家弟子延伸到了前线浴血的将士。

就在李薇全力统筹后勤时，蒙恬带来了卢生审讯的最新进展。

“太后，卢生开口了！”蒙恬眼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锐利，“此人虽未承认是齐国细作，但供出其曾混迹于燕、齐边境，与一伙活跃的方士团体‘羡门子高’之徒有染！其身上礜石及帛片，乃是从一个名叫侯生的方士处所得！此人行踪诡秘，据传……与齐国稷下学宫仍有联系！”

侯生！羡门子高之徒！线索终于清晰了一些！齐国，果然没有放弃对火药技术的追逐！这个侯生，很可能是徐福之后的又一条毒蛇！

“继续深挖！盯紧所有与燕、齐方士有关的线索！尤其是这个侯生！”李薇下令，心头警铃大作。暗处的敌人，比明面的刀枪更危险。

压力如山，李薇却仿佛被磨砺得更加坚韧。她亲自巡视渭水码头，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袋被搬上船只；她深入少府工室，看着工匠们在通红的炉火旁挥汗如雨，石涅燃烧的浓烟与蒸汽弥漫，巨大的水轮在渭水的咆哮中缓缓转动，带动着沉重的锻锤，出震耳欲聋、仿佛大地心跳般的轰鸣！这轰鸣，是工业力量的初啼，更是支撑帝国东出的最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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