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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斧首犬（第1页）

晨光初现时，迪欧斯已经站在圆屋外活动筋骨。昨夜的苔藓床铺散着淡淡的清香，让他的精神格外的好。部落里，几位早起的皮行者妇女正在准备晨炊，石锅中升腾起带着松木香气的白雾。

老皮行者缓步走来，它今天换了一身装束——腰间多了一条用光纤维编织的腰带，犄角上缠绕着新鲜的藤蔓。

“睡得好吗，带血者？”

它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调侃。

迪欧斯接过一位雌性皮行者递来的木碗，里面盛着温热的菌菇汤。

“比预想中舒服。”

他诚实地回答，汤里某种未知的香料让他的舌尖微微麻，却莫名地提神醒脑。

老皮行者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皮囊，倒出几粒光的种子撒在地上。那些种子立刻生根芽，长成几株矮小的荧光植物。

“带着这个。”

它拔起一株递给迪欧斯。

“遇到腐化区域时，它会提前枯萎示警。”

部落的守卫们已经集结在出口处，他们手持镶嵌水晶的骨矛，矛尖在晨光中闪烁着寒光。最年长的守卫缓步上前，他脸上的图腾纹路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深邃。他手中牵着的斧犬低伏着前肢，粗壮的脖颈上套着编织藤绳，原木质的身躯看起来肌肉虬结，一双铁灰色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迪欧斯。

老守卫将牵引绳郑重地交到迪欧斯手中，粗糙的指节在他腕上短暂地停留，仿佛在传递某种无言的嘱托。随后，他从腰间解下一枚骨雕的哨子，细绳上串着几颗打磨光滑的兽牙，轻轻系在迪欧斯的腰带上。

“吹响它。”

老守卫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斧犬便会听你的号令。”他的目光扫过迪欧斯的脸，又补充道。

“但别轻易使用——这哨声会惊动森林里不该惊动的东西。”

第一缕阳光穿透茂密的树冠，细碎的金芒洒落在潮湿的泥土上。迪欧斯做好准备，真正面对这座在人类口中是生命禁区的森林，斧犬在他身侧喷出一股白气，利爪已经深深嵌入松软的腐叶中。

他们踏上那条蜿蜒的小径，身后的部落轮廓渐渐被晨雾吞噬，唯有幼崽们稚嫩的送行歌声仍在林间回荡，像是一缕缕轻柔的风，缠绕在迪欧斯的耳边，久久不散。

一人一狗在永恒无限森林中穿行，虽然地图在手，还是很难判断自己具体处在什么位置。只有周围的植被提醒他，还未到腐化感染的地区。

迪欧斯靠在一棵横卧的巨木旁，粗糙的树皮抵着他的后背。他展开那张泛黄的兽皮地图，指尖沿着墨线缓缓移动，试图在错综复杂的森林脉络中确定自己的位置。

在他身旁不远处，那头斧犬正焦躁地在一棵松树下徘徊。它沉重的爪子踏在积年的枯叶层上，出“沙沙”的声响。迪欧斯起初只当这是野兽标记领地的寻常举动，直到——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骤然响起。迪欧斯猛地抬头，只见斧犬那斧刃般的下颚死死钳住树干，金属质感的犬齿深深嵌入木质纹理中。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它光滑的头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随着一声低沉的喉音，斧犬猛然甩动脖颈，达的颈部肌肉绷紧如弓弦。

“吱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中，一大块树皮连带内里的木质被硬生生扯下。木屑如雨般飞溅，有几片甚至落在了迪欧斯展开的地图上。斧犬的嘴角挂着细长的木纤维，铁灰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显露出满足的神色。它开始用臼齿般的后牙研磨木块，咀嚼声如同石磨碾碎谷物。

迪欧斯看呆了，斧犬进食的模样既野蛮又精准——先用锋利的门齿切割，再用强壮的臼齿碾磨，最后伸出布满倒刺的舌头将碎末卷入口中。拥有着一颗斧头样的头颅，尖锐的牙齿暴露在外，放在外面估计都能吓退一帮人。谁会知道它是个素食主义者。

一块较大的木屑滚到迪欧斯手边，断面还带着新鲜的树脂光泽。斧犬也将口中木头吞咽殆尽，目光牢牢锁定那块木屑，却不敢上前。迪欧斯注意到它前爪不安地抓挠着地面，尾巴紧张地低垂着——这是驯化动物等待投喂时特有的姿态。

“想吃这个？”

迪欧斯轻声问道，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块木屑。斧犬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但身体仍然保持着克制。当迪欧斯缓慢伸出手时，它甚至后退了半步，铁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

阳光穿过林间雾气，在木屑与手指之间形成一道光带。迪欧斯保持着这个姿势，任由斧犬谨慎地嗅探。它冰凉的鼻头触碰到指尖时，迪欧斯感受到一阵细微的震颤——那是斧犬特有的嗅觉器官在高运作时产生的振动。

终于，斧犬张开下颚，以令人惊讶的轻柔动作叼走了木屑。它退到安全距离外才开始咀嚼，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迪欧斯。当最后一口木屑咽下后，它突然出一声短促的鸣叫——既不像犬吠也不似鸟啼，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奇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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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皮行者曾说，这是斧犬表达感谢的方式。迪欧斯不禁莞尔，伸手想再找块木屑，却现斧犬已经转身继续它的“伐木大业”去了。它选中了一棵较细的桦树，这次改用侧咬的方式，"咔嚓"一声就将树干拦腰截断。

迪欧斯摇摇头，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地图。但此刻他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斧犬鼻尖碰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松木的清香。

迪欧斯终于在地图上确认了方位，他长舒一口气，正准备起身时，斧犬却无声地靠了过来。它粗糙的木质身躯抵在他的腿侧，竟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僵硬感——不像活物该有的温度与柔软，倒像是某种精心雕琢的机关造物。

他下意识伸手抚摸斧犬的头颅，指腹传来的触感令他指尖微颤。那根本不是皮毛的质感，而是某种冰凉坚硬的物质，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金属。

斧犬没有躲闪，只是用那双铁灰色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晨光下，它鼻梁上那道锋利的斧刃泛着冷光，从鼻尖一直延伸到下颚，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线，仿佛最精湛的铁匠锻造的杀戮兵器。

这真神奇不是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很想象这世界还有如此奇妙的生物。不是出自某个疯狂炼金术士之手，也不是在魔力诱导下产生的极端变异。

这是自然最纯粹的杰作——为了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森林中生存，生命竟能进化出如此令人叹为观止的形态。斧犬的每一寸构造，都是永恒无限森林残酷法则的完美解答。

“走吧。”

迪欧斯站起身，拍打着沾满腐叶与泥土的衣裤。细碎的尘土在晨光中飞舞，像是一群微小的金色精灵。斧犬立刻绷紧了身躯，木质关节出轻微的摩擦声，做好了继续前行的准备。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赶呢。”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显得格外清晰。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鸟鸣，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迪欧斯最后看了眼地图上那个暗红色的标记，将它小心收进怀中。当他迈开脚步时，斧犬立刻跟了上来，它沉重的爪印与迪欧斯的足迹并排延伸，逐渐消失在晨雾弥漫的森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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