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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开始?"温姜问,已经站起身来走向画架旁的空地,仿佛早就知道祁弃会同意。
祁弃点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全新的画布。她习惯性地用右手拇指测试画布的张力,同时用余光观察温姜。影后正安静地站在阳光最好的位置,头微微偏向一侧,像是在思考什么。那种专注的神态让祁弃想起自己端详静物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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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那里。"祁弃指了指窗前的一块空地,然后开始准备颜料。她故意放慢动作,想看看这位据说片酬上千万的影后能有多少耐心。
温姜却出奇地配合。她安静地站在指定位置,目光追随着祁弃的每一个动作,从挤颜料到清洗画笔,再到用旧抹布擦拭调色盘。半小时过去了,她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只有眼睛时不时眨一下,证明她不是一尊完美的雕像。
祁弃终于拿起炭笔,开始在新画布上勾画轮廓。她的目光在温姜和画布之间快切换,手中的线条从犹豫逐渐变得肯定。奇怪的是,今天她的手腕没有往常那种滞涩感,炭笔在画布上滑动的轨迹流畅得令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头再向左偏一点。"祁弃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柔和。
温姜调整了角度,阳光现在完全照亮了她的左半边脸。祁弃的笔尖停顿了一下——这个角度下,温姜眼角的细纹和鼻梁上那个微小隆起变得格外明显,整张脸突然从"完美影后"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真人。
"你演《午夜钟声》前,去美术学院旁听过?"祁弃突然问道,手中的炭笔继续在画布上游走。
温姜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抬了一下:"三个月。学基础素描和色彩理论。"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祁弃注意到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几乎淡到看不见的小纹身——一个极简主义的钟表指针,指向十二点。
祁弃的笔尖在画布上轻轻一顿。这个细节解释了为什么温姜能如此精准地演绎一个画家的角色,甚至连调色时手腕的微小转动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为什么是画家角色?"祁弃换了一支更细的炭笔,开始勾勒面部细节。
温姜沉默了几秒,阳光在她的睫毛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因为画家和演员很像。"她轻声说,"都是在创造不存在的真实。"
祁弃的手停在半空中。这句话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挑开了她长久以来无法言说的感受。她重新审视站在阳光中的温姜,突然意识到这位影后或许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时间到了。"温姜看了看腕表,那是一款低调的黑色皮质表带手表,不是她在红毯上常戴的那些闪亮饰品,"我四点有排练。"
祁弃这才现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画布上,温姜的轮廓已经初步成型,虽然还远未完成,但已经有了某种神韵——不是海报上那种完美的微笑,而是一种更为私人的、沉思的状态。
温姜走过来看画,她的脚步很轻,像是习惯性地不出声音。当她看到画布上的自己时,眼睛微微睁大:"你画的是我看你调色时的表情。"
祁弃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确实,她捕捉的是温姜观察自己调色时的神态,那种专注到几乎忘我的样子。
"明天同一时间?"温姜已经拿起帽子和外套,动作利落地像是要逃离什么。
祁弃点点头,看着她快步走向门口。在拉开门的一瞬间,温姜突然回头:"你知道为什么我选中你那幅半成品吗?"
"因为它未完成?"祁弃重复她昨天的话。
"因为那幅画里的光线,"温姜的声音很轻,"像极了我小时候住的阁楼窗户照进来的阳光。"
门关上了,工作室突然安静下来。祁弃站在画架前,看着画布上刚刚成型的轮廓。阳光依然洒在那个空荡荡的位置,但现在那里只剩下漂浮的尘埃。
她拿起调色刀,开始混合新的颜料——这次是带着一点土黄的赭石色,像是经年累月被阳光晒透的木头颜色。阁楼的窗户,她在心里默念,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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