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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县城西门,昔日还算齐整的城郭外,如今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混乱与绝望。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和尘土,呜咽着扫过临时聚集的人群。刺骨的寒意,远不及人们脸上的麻木与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慌冰冷。
流民!
如同溃堤的洪水,从北境烽火连天的方向涌来。他们拖家带口,推着吱呀作响的破板车,挑着仅存的一点家当包袱。衣衫褴褛,难以蔽体,在寒风中瑟瑟抖。许多人脸上布满污垢,嘴唇干裂起皮,眼神空洞地望着紧闭的城门,或是绝望地瘫坐在地。婴儿的啼哭撕心裂肺,老者的咳嗽如同破败的风箱,妇女们紧紧搂着同样面黄肌瘦的孩子,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和对饥饿的恐惧。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尘土、以及一种…绝望的气息。几口临时支起的大铁锅冒着稀薄的热气,熬煮着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那是官府象征性的施舍,杯水车薪。队伍排得老长,推搡、哭喊、甚至小规模的斗殴时有生,维持秩序的衙役挥舞着棍棒,呵斥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无力。
城门口,气氛更加紧张。守城的兵卒数量增加了数倍,个个神情紧张,刀枪出鞘半寸,警惕地盯着黑压压的人群。城门并未完全关闭,但只开了一道仅容两人并行的缝隙,进出盘查极其严格。试图强行涌入的流民被粗暴地推搡出去,哭喊声、哀求声、兵卒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如同人间炼狱的序曲。
沈微站在距离城门不远的一处稍高土坡上,身上裹着厚实的披风,却依旧感觉寒意刺骨。她的身边站着陈七、小桃和李大锤。眼前这幅景象,比“信息分析室”简报上冰冷的文字更加直观,也更加震撼心灵!那每一张麻木绝望的脸,每一声无助的哭嚎,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她的心上。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国难!最直接的受害者,永远是这些最底层的百姓!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甚至可能下一秒就会失去生命!而城内,周家之流却在囤积居奇,大国难财!官府虽在行动,却显得笨拙而无力!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沉重的责任感,如同烈火,在沈微胸中灼烧!稳定后方,绝非一句空话!若放任这些流民冻饿而死,或酿成民变冲击县城,清河必乱!前线将士的退路和补给线,也将岌岌可危!
“不能再等了!”沈微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她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按计划,立刻行动!”
“是!”陈七、小桃、李大锤齐声应道,眼神中充满了使命感。
第一步:平价粮仓,稳民心!
地点并未选在城内拥挤的市集,而是在相对开阔、靠近流民聚集区的工坊区外围,一处由沈微名下闲置仓库临时改建的场地。巨大的木牌被高高挂起,上面是沈微亲笔书写的、清晰有力的大字:
【清河互助社·平价粮仓】
【凭票供应,共克时艰!】
仓库大门敞开,露出了里面堆积如山的麻袋——里面装满了沈家工坊倾尽库存拿出的红薯干!深褐色的块茎在麻袋口若隐若现,散着朴实却令人心安的食物气息。几十名工坊雇工和沈微组织的“互助社”骨干成员早已严阵以待,穿着统一的粗布坎肩(便于识别),维持着秩序。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在流民和城内贫民间传开!
“粮仓?平价粮?”
“是沈东家!是红薯娘子开的!”
“有吃的了?真的有吃的了?!”
麻木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无数双绝望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微弱的希望之火!人们如同潮水般涌向粮仓入口,却被工坊护卫和衙役(沈微通过萧砚留下的令牌和县衙达成了有限合作)组成的人墙死死拦住。
“排好队!不排队的不!”李大锤声如洪钟,带着铁匠特有的威慑力,手持一根包了铁头的木棍,站在高处维持秩序,“看清楚告示!想领粮?两条路!”
他指着旁边竖立的巨大告示牌:
“第一条:参与官府组织的城防加固、道路修缮、沟渠疏浚劳役者!每日凭工头签的‘工票’,散工时可领三斤红薯干!管中午一顿红薯粥!”
“第二条:城内工坊正式雇工家属、格物学堂学生家庭!凭户籍证明或学堂腰牌,每日可在此平价购买一斤红薯干!价格按工坊成本价,绝不加价!”
规则清晰,要求明确!
“以工代赈”!
这并非简单的施舍,而是给予希望和尊严的交换!想活命,就要付出劳动!想获得更稳定的保障,就要成为清河建设的一份子!
混乱的场面在李大锤的威慑和清晰规则的引导下,渐渐有了秩序。绝望的流民们看着那些实实在在的红薯干,听着“管饭”、“领粮”的承诺,眼中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欲望。一些青壮年男子开始主动寻找官府派出的工头登记。而城内的贫民,看到那实实在在的低廉价格(远低于周家粮铺的天价),也纷纷拿出证明,排起了购买的长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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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仓前很快排起了两条长龙:一条是等待登记劳役的流民青壮,一条是凭身份购买平价粮的城内居民。工坊雇工们动作麻利地登记、牌、称粮。秩序井然,效率极高。空气中弥漫着红薯干特有的甘甜气息,驱散了一部分绝望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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