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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老宅鬼影·染血的族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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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何时下大了。豆大的雨点凶狠地砸在迈巴赫深色的车顶上,出沉闷而急促的鼓点,像是无数细小的拳头在捶打棺椁。车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模糊扭曲的城市霓虹,如同流淌的血与脓。贺兰敏靠在后座,紧闭着眼,指腹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些被强行灌入的、令人作呕的记忆碎片——冰冷的手术台,女人绝望的哭喊,染血的孕检单…还有那张在阴影里下达灭绝指令的模糊侧脸。
每一个画面都像淬毒的匕,反复凌迟着他自以为早已冰封的神经。
“老板,回公司还是…去山顶别墅?”前排的助理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询问。车厢内弥漫着低气压,几乎令人窒息。
贺兰敏没有睁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吐出的字眼带着冰碴:“贺兰老宅。”
助理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一紧,指尖白。贺兰老宅?自从贺兰明玉夫人去世后,那座依山而建的庞大宅邸就成了贺兰容华的私人禁地,也是贺兰敏心中最深的禁区。那里埋藏着太多腐烂的、被刻意掩埋的过往。助理不敢多问,立刻调转方向,黑色的车影无声地切开雨幕,朝着城市边缘那座盘踞在山影里的森然堡垒驶去。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私家山路,最终停在一扇巨大的、布满青黑色铜锈和藤蔓浮雕的沉重铁门前。门无声地滑开,像巨兽缓缓张开的口。没有灯光迎接,只有主宅深处一点昏黄的光晕,在雨夜中如同鬼火。空气里弥漫着陈腐木头、旧书页和一种若有似无的…防腐剂混合着草药的气息,冰冷地钻入鼻腔。
贺兰敏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肩头。他没有撑伞,径直走入这栋如同巨大坟墓般的建筑。空旷得能听见回音的大厅里,光线昏暗,只有壁炉里跳跃着微弱的火光,映照着墙上那些年代久远、面容模糊的家族肖像画。他们的眼睛在阴影里,仿佛都带着无声的审视。
一个穿着黑色管家服、身形佝偻得像一截枯木的老者,如同从阴影里生长出来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旋转楼梯下方。是福伯,伺候了贺兰家三代的老仆,脸上每一道深刻的皱纹都像是刻满了秘密。
“少爷,”福伯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枯叶摩擦,“老爷在书房等您。”他没有抬头,浑浊的眼珠隐藏在深陷的眼窝里。
贺兰敏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看福伯一眼,径直朝着二楼那扇沉重的、雕刻着繁复族徽的橡木门走去。皮鞋踩在古老的拼花地板上,出空洞的回响。
书房的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
一股浓郁到几乎凝滞的雪茄烟雾扑面而来,混杂着昂贵的檀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异气味。贺兰容华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被暴雨笼罩的漆黑山林。他穿着深紫色的丝绒睡袍,花白的头梳得一丝不苟,身形依旧挺拔,像一株扎根在权力淤泥中的老树。
“田蕊的手,断了三根肋骨,脾脏破裂,还在icu。”贺兰容华没有回头,声音透过烟雾传来,平稳得听不出喜怒,“田国富刚才打来电话,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你下手,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效率。”
贺兰敏走到巨大的红木书桌前停下,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梢滴落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沉默着,如同一柄出鞘即饮血的刀,锋芒内敛,却杀气四溢。书房里只有壁炉柴火偶尔的噼啪声和窗外狂暴的雨声。
“为了一个外人,一个田家送来的棋子,撕毁协议,当众对田家唯一的继承人下死手。”贺兰容华终于缓缓转过身,那张保养得宜、带着上位者威严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锐利、冰冷,如同盘旋在高空的秃鹫,审视着猎物,“敏儿,你告诉我,你这是演的哪一出?情深义重?还是…被那个小律师下了降头?”
“外人?”贺兰敏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层下的暗流,带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他抬起眼,直视着贺兰容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喝的‘夜莺’,是二十年前就该被销毁的废料!上面还带着‘钥匙’的标记!爷爷,您是不是该先解释一下,您生命科学院地下的冰柜里,到底还冻着多少见不得光的‘废料’?您又在多少‘外人’身上,试过您那些…伟大的计划?”
贺兰容华夹着雪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幽深,仿佛有无数毒蛇在瞳孔深处游弋。他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浓重的烟圈。
“看来,苏瑾宜的嘴,也没我想象的那么严。”他走到书桌后,坐进那张象征着家主权力的高背椅里,姿态依旧从容,“‘钥匙’…一个失败品而已。至于田翠…”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她的身体,本就是为‘计划’准备的容器。她的命,从被选中的那一刻起,就不属于她自己。你现在的愤怒,很幼稚,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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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器?”贺兰敏的拳头在身侧猛地攥紧,指关节出咯咯的轻响。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田翠在手术台上痛苦痉挛的模样,闪过她呓语中那深埋于童年的冰冷实验室画面(pp-o!),闪过那被扔进火海的吊坠!“包括把她变成孤儿?包括慈安孤儿院那把火?!”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眼底压抑的赤红如同即将喷的火山!
贺兰容华脸上的从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凌厉的杀机,但快得如同幻觉,随即又被更深的城府覆盖。他重重地将雪茄摁灭在昂贵的紫水晶烟灰缸里。
“注意你的措辞,敏儿。”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山雨欲来的压力,“贺兰家能有今天,每一步都踩着规则和代价。妇人之仁,只会让你万劫不复!那个女人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她的能力是个定时炸弹!与其让她被外人利用,不如…”
“不如物尽其用?”贺兰敏打断他,声音里的讽刺如同淬毒的冰凌,“就像当年对我母亲那样?‘普罗米修斯计划’的代价…是什么?一个没用的胚胎?还是…一个挡了路的妻子?!”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贺兰容华手中的紫水晶烟灰缸被狠狠掼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片擦过贺兰敏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他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那张总是运筹帷幄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暴怒!像一头被戳中了逆鳞的苍老凶兽!
“贺兰敏!!”贺兰容华的怒吼震得书房嗡嗡作响,“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胡言乱语!给我滚出去!好好想想你自己的位置!想想你外公的命还捏在谁手里!”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愈狂暴的雨声。父子(?)二人隔着狼藉的地面,目光在空中激烈地碰撞、撕咬,无声的硝烟弥漫。
贺兰敏抬手,用拇指指腹缓缓擦去脸颊上渗出的那抹血珠。他看着指尖那点刺目的猩红,眼神却沉静得可怕。所有的暴怒、质问,仿佛都被这一抹血色吸了进去,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决绝的东西。
“位置?”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我会想清楚的。”
他没有再看暴怒的贺兰容华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书房。沉重的橡木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压抑的咆哮。
他没有下楼,而是凭着记忆,穿过光线幽暗、挂满厚重帷幕的回廊,走向老宅深处——那个尘封的、属于他母亲贺兰明玉的旧日琴房。琴房的门上落着沉重的铜锁,锁孔已经锈蚀。
贺兰敏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小巧的、非金非玉的深色令牌,形状古朴,边缘磨损得光滑。令牌的一面,赫然雕刻着与贺兰家族徽一模一样的、极其繁复的纹路!只是这枚族徽的中心,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在昏暗光线下微微泛着幽蓝光泽的奇特宝石。
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她弥留之际,神志不清时塞进他手里的东西。她只来得及说:“…藏好…别让…你父亲…看到…”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母亲留给儿子的、象征性的护身符。直到刚才,在田翠失控的通感风暴中,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个被贺兰家保镖扔进孤儿院火海的吊坠——那吊坠的形状,那族徽的纹路,与他手中的令牌,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是,吊坠上似乎没有这颗幽蓝的宝石。
为什么?为什么母亲的遗物会和慈安孤儿院有关?为什么会被夺走、被毁掉?田翠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又是谁?
冰冷的令牌紧紧贴着掌心,传来一种奇异的、仿佛有生命的微温。贺兰敏将它按在琴房门锁那同样雕刻着族徽纹路的锁眼上。
“咔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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