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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总有离开的这一天,而离别,往往是一件很难的事。到时候,已经对他产生了依赖感的这孩子会伤心吗?能够继续适应在法国的生活吗?季言秋根本没有办法保证,且由衷的感到了一丝惊慌。
&esp;&esp;于是,在电梯上升到目标楼层之后,季言秋保持着将红发男孩抱起的姿势,走出了走廊,一边朝那个熟悉的房间走去,一边低声说道:
&esp;&esp;“中也,你知道刚出生的小鸭子会自动跟着鸭妈妈走吗?”
&esp;&esp;中原中也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esp;&esp;走廊上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没有其他人在,时不时经过窗口时,渗透进来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脸上,带来短暂的温暖。哪怕周围空无一人,东方人的声音也放的很轻,就像是来一阵风就能直接吹散了。
&esp;&esp;“那是因为小鸭子会记住第一眼看见的人,并且生成一个认知——我看到的是妈妈。而后面有个动物学家做了个实验,让新生的小鸭子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鸭妈妈,而是他本人。结果,小鸭子们也乖乖地跟在了他的后面,把动物学家当成了他们的妈妈。”
&esp;&esp;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去与那双蓝色的眼睛对上。
&esp;&esp;“后来,这条学说被延伸到了心理学界。心理学家发现人类往往也存在着这种倾向,并命名为雏鸟情结。中也,你睁开眼之后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所以才会对我产生依赖感。”
&esp;&esp;“我其实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充满了愧疚——你看到的第一个人不应该是我的。”
&esp;&esp;季言秋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茫然,残忍地接着说道:“因为,我很快就要离开巴黎,离开法国……离开你。中也,很抱歉,我不能继续陪你。”
&esp;&esp;季言秋很清楚依赖的监护人离开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在他八岁时,从他进到医院起就一直照顾他的护士离职了。对于一个小小的孩子来说,那一天的天空都是暗沉沉的,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esp;&esp;也是从那一刻起,季言秋讨厌起了离别。所以,在自己即将扮演离开的长辈的角色时,他也能感受到孩子的痛苦。
&esp;&esp;本来就是注定的离别,如果没有那么沉重的情感,分别时会不会就没有那么痛苦?
&esp;&esp;中原中也怔怔地望着东方人的脸,直到又是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时才缓缓地回过神来,用恍惚的语气说道:“可是,为什么你要走呢?”
&esp;&esp;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季言秋的袖子,紧张兮兮地问道:“是我不够听话吗?还是你不喜欢我?我很有用的!可以每天都帮言秋做家务,我还可以拿报纸……”
&esp;&esp;“不是你的原因,中也。”东方人温和地打断了他,“我总是要回家的,巴黎不是我的家。”
&esp;&esp;中原中也忽然沉默了下来,他揪住东方人袖子的手缓缓地松开,改而环住了他的脖子。
&esp;&esp;季言秋停下脚步,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并没有完全关紧,而是留着一条细小的缝隙,等待着谁去伸手推开。他低下头看着将脸埋在他颈窝处的红发男孩,于心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门。
&esp;&esp;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愿意这么残忍的就将真相说出来。可要是等到了真正离别的那一天才告知中原中也这个消息的话,只会造成更深的创伤,甚至会抹消掉孩子对世界天然的信任。
&esp;&esp;比起这样,还不如早早的先说明白,然后等待时间静静的将一切伤痛抚平,到时候离别之际也不至于那样惨烈。
&esp;&esp;房间还是之前那个房间,波德莱尔坐在扶手沙发之上,后面是在窗台前无言眺望窗外的大仲马,背影略显惆怅。他反手将房门关上,轻轻地拍了拍男孩的后背。
&esp;&esp;“中也,你先起来一下好吗?”
&esp;&esp;季言秋很清楚地听到了一声小小的吸鼻子的声音,然后,中原中也撑着他的肩膀将脸抬了起来,抿着嘴唇将脸微微朝外侧去,不让他看自己发红的眼眶。
&esp;&esp;季言秋权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很好地维护了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自尊心,语气和缓而温柔:“这是波德莱尔先生,后面站着的那位是大仲马先生,和他们问声好吧。”
&esp;&esp;中原中也虽然还沉浸在要与监护人分别的悲伤之中,但还是很懂礼貌地朝两个法国男人挥手问好:“波德莱尔先生,大仲马先生。”
&esp;&esp;“你好啊,中也。”大仲马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在季言秋怀中的男孩,在看到男孩微微发红的眼圈时顿时露出了了然的表情,递给了季言秋一个调侃的目光。
&esp;&esp;怎么把孩子给弄哭了?
&esp;&esp;接收到对方视线的季言秋有些无奈,抱着中原中也往上颠了颠:“波德莱尔先生,兰波还没来吗?”
&esp;&esp;波德莱尔将放在男孩身上的视线收回,淡淡地摇了摇头:“雨果临时有事把他叫走,不过应当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esp;&esp;“那就好……中也,你想不想下来?”
&esp;&esp;中原中也无声地点了点头,随即配合着东方人的动作在地上站稳,偷偷地打量着坐在扶手椅上、像是幽灵一样苍白的男人。
&esp;&esp;说是幽灵,但其实名为波德莱尔的男人身上并没有令人反感的阴冷味道,而更倾向于一种轻飘飘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感觉。而那双绿色的眼睛在看过来的时候是有温度的,和季言秋平时看他的眼神很像。
&esp;&esp;光凭看到的这几秒,中原中也就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讨厌这位先生。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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