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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安:……
所以为什么要偷?
他不偷,也能吃上谢盘宽的早饭,洗漱完走过去就是了。
白子垣清咳一声:“那什么,我就是要教宽宽,懒人是吃不上早饭的,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道养生,还想象去年那样吐血么?”
祝卿安:“吐血?”
“可不是?”白子垣打开食盒,麻利摆盘上桌,“他那身子,平时瞧着跟个人似的,打架比我还凶,可一旦生病,就跟纸糊的似的,回回遭大罪,大夫早就说了,他这身子因先前重伤坏了底子,治不好,需得靠平时好好养,不说别的,就这早饭,必须得吃,最好定时定量,不然想老了受罪都没机会,他任性成那样子,主公老翟都管不了,他谁都敢骂,也就宿哥能看着点,宿哥脾气好,怎么骂怎么打都不发火,还心细武功高能制住人,磨的他没脾气……可昨天晚上宿哥不知忙什么去了,忙了整一夜,这时都还没回,我不帮忙折腾折腾还得了?那谢盘宽不得上天?”
祝卿安沉吟,刚想说误会小白你了……
白子垣眯了眼,小白狼一样凶悍:“我得让他小谢知道,这中州定城,谁才是大爹!”
祝卿安:……
算了,你开心就好。
二人很快吃完饭,收拾出门,一出街就发现人群如潮水往某个地方涌。
这信号再明显不过——
白子垣立刻催祝卿安跑起来:“快安安快,前面肯定有大热闹,慢了就来不及了!”
河边垂柳下,方冬来蹲在大石边,身上穿着中州兵的兵服,衣服洗的发白,衬上花白的头发,水中映出的苍老的脸,他自己都感觉不对劲。
“我好像……忘了什么?”
“是什么来着……应该很重要,死也不能忘……”
“今日是一个人的生辰,”有个青年缓步行来,扶他起来,“您要给她送礼物的,年年都要送,想起来了么?”
方冬来眼神迷茫:“礼……物?”
“对,礼物,”青年微笑,面容沉稳,声音清润,“她喜欢花灯,尤其走马灯,湘妃,柔蓝,鹅黄,颜色要鲜艳的,灯下要系飘带,豆青,品月,素梅,反倒要雅淡,要飘逸,花样子要用江南……”
“江南水乡……对,水乡!”
方冬来眼睛倏然有光:“我想起来了,阿秀她喜欢船!就那种乌篷船!她说生在北地,没见过江南的有情烟雨,画舫如歌……对了,生辰……阿秀要过生辰,我得送礼物给她,她最喜欢我做的灯了,我小时在江南长大,会很多花样子,会做好多好多种灯,她都喜欢……”
他站直了腰,顺着青年往后看,发现有四五个小队的年轻人,都很陌生,但每一队年轻人领头的,手里都提着盏灯,都很好看,样式不一,颜色不一,有三个是走马灯……
但唯面前同他说话的年轻人手上灯,有阿秀喜欢的小羊。
那是他的生肖。
方冬来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没旁的办法,小心翼翼开口问:“这位后生,我得去给阿秀过生辰,但老了忘事,竟忘了亲手做灯,你这花灯,可能借我用用?”
他还立刻保证:“我最擅长做这走马灯了,真的!我不白用你的,给阿秀过完生辰,我就给你做个新的,不,两个!三个也行!样式随你选,钱我老头子出!”
“不必如此,这灯若能得您和夫人喜欢,是它的荣幸,”青年人把灯递到老者手上,“可既是过生辰,您的衣服……要不要换一换?”
方冬来提着灯,低头看了看自己:“对对,得换!阿秀喜欢我穿骑射劲装,她说那时的我最英俊,打马过长街最惹眼,少年郎来了都不换!我得回去换……”
“我送您回去。”
一路跨越长街,方冬来回到了定养堂。
跟送过来的年轻人们,因为游戏比拼,深入了解过老者的故事,送的心甘情愿,但也都比较沉默,眼眶迷蒙,定养堂却是一派热闹。
一个比方冬来还老的老头手里拐杖重重一拄:“你还知道回来!都什么时辰了!”
“方爷爷回来啦——”
“大爷爷等您很久了——”
“方爷爷不怕,我们来帮您——”
孩子们簇拥过来,有人端水要给他净脸,有人拿帕子要给他擦擦,有人不小心踩了他的脚,有人伸手拽他的腰带——
方冬来按住老腰:“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小孩天真的大眼睛眨呀眨,“我帮爷爷换衣服呀,不脱怎么换?人家小圆刚长牙都知道伸高手手配合,您怎么还添乱啊!”
“去去,不许烦方爷爷,”一个年长妇人捧着托盘过来,叫走孩子们,笑看方冬来,“要见阿秀,总不能穿旧衣服,这一年一回,总得体面些。”
托盘里是新做的衣服,看不出华贵,但整洁干净,一针一线里,比起惋惜,更多的是祝福。
生时有尽,来日比不得少年人多,到了这个年纪,所有人都懂得了珍惜。
方冬来换了衣服,从里间走出来,又问那妇人要了香烛纸钱,提起心爱的走马灯,跟拄拐杖的老头打招呼:“那我去了?”
“去去快走,早点回来!”
方冬来再一次,一路往河边走。
有调皮的小孩要跟,被妇人拉住:“爷爷要和奶奶说话,不许吵。”
小孩们乖乖捂嘴,表示听话,再大的少年人就没这要求了,他们自己就懂事,连带着送方冬来回来的年轻人们,全部都再次折回,送方冬来去河畔。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直接占了一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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