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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弟今天回美国去了,临走前还拜托我找到宁澜立刻通知他,我想他是……真的不知道。”
陆啸川看了一眼副驾上满脸疲惫的人,觉得这话说出来实在有些残忍。隋懿这些天怎样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找宁澜,别人不知道,他可全都看在眼里。
隋懿听了他的话,神色依旧平静。他闭上眼睛,几秒钟后复又睁开,窗外闪烁的霓虹倒映在他眼睛里,却完全没给他带来色彩与生机。
他淡淡地说:“谢谢你们。”
回到宿舍,隋懿把房间的窗户关上,扫了一眼屋里与他离开前没有丝毫变化的陈设,走到宁澜床边坐下,然后慢吞吞地躺倒。
他把自己的枕头放在宁澜床上,他多么希望回来的时候看到枕头被扔回上铺,听见宁澜半抱怨半撒娇地对他说:“我这里好多枕头呢,你别再把枕头拿下来了啊,床太小放不下。”
宁澜把粉丝送的抱枕当枕头,玩偶也当枕头,如数家珍地摆在床上。隋懿跟他一起睡时,嫌这些东西碍事,宁澜死活不肯扔,不管多粗制滥造的玩偶,他都能当成宝贝。
有一回两人做到兴头上,一只抱枕被挤落在地,宁澜忙就要去捡,隋懿脸都黑了,擒着他的腰就是一阵狂风骤雨般地猛顶,宁澜被他顶得半个身体落在外面,忙抱住他怕掉下去。
隋懿掐着他的脸让他看自己,咬牙切齿道:“要我还是要那个破玩意儿?”
宁澜很少从他嘴里听到这样口语化的词汇,一时间笑得停不下来。隋懿气急,掰着他的腿凶狠地往深处撞,每次都擦过内里敏感的腺体,宁澜才收了笑声,埋在他怀里咬着嘴唇细细呻吟。
事毕,隋懿坐起身准备去洗澡,宁澜还是圈着隋懿不肯放。隋懿掰不开他的胳膊,问他干什么,宁澜累得睁不开眼,弯起嘴角笑得露出两个酒窝,软着嗓子说:“要你,只要你,你是我的大宝贝。”
如今,那些宝贝他一个都没留下,唯独把隋懿扔在了这里。
隋懿又躺了一会儿,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出一张银行卡。
这是宁澜临走前夹在他书里的,一年多了,他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张卡,塞进atm机的时候,险些连密码都输错。
他从未细算过给宁澜多少钱,卡上的余额让他吃了一惊。吃惊过后便是沮丧和痛苦,宁澜显然早就在攒了,为了这笔钱,他努力争取片酬,带伤坚持上台,平时省吃俭用,两年几乎没有买过新衣服,一件破棉袄穿了又穿。
从前他只知道宁澜缺钱,很缺钱,明明给了他不少钱,他还是不够用。隋懿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赌博或者染上毒瘾,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花费很长时间才排除掉这两种可怕的可能性。
他还嘲讽地问他是不是睡一觉结一次账。
那时候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宁澜是在攒钱给自己“赎身”。
宁澜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比大部分人要艰难,可他从来没有放弃,也从未被世俗污染,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他仍然想要自由。
隋懿查了这张卡的收支记录,宁澜在他回国的前一天才把钱存到卡上。他那时候应该还怀着希望,或许打算在情人节那天把卡交还给自己,一身轻松地说:“现在你不是我的金主啦。”说不定还会拿出那盒巧克力,故作淡定地问:“那你想不想从我的大宝贝,升级做我的男朋友?”
他的宁澜,应当是自由洒脱的,一如初见时的模样,即便衣衫褴褛、形容狼狈,依旧高高昂着头,黑亮的眼睛里闪耀着自信聪明、无所畏惧的锋芒。
而不是像那天早上,畏畏缩缩,踟蹰不前,拉着他的衣角求他留下来吃完早饭再走,被他那样轻贱、那样随便地“送给”别人,依旧一言不发地生受着。
从前他觉得宁澜太难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改邪归正”,一味地用自己对于“好人”的标准去衡量他,却从未想过换一个角度去亲近、去了解。
宁澜用来保护自己的那层壳看起来坚硬无比,他被表面的污浊蒙蔽了双眼,下意识退避三舍,却不知道那壳一敲就碎,干净、纯粹的一颗心就藏在里面。
隋懿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越来越紧,紧得他喘不过气。他抬手狠狠搓了几下自己的脸,放下手时,指尖蹭过墙壁,落在一个圆润的硬质物体上。
他把卡在床和墙缝隙中间的东西拿出来,是一根不到一米长的白色塑料水管。这东西出现在床上十分奇怪,隋懿坐起来,发现水管两头用胶带缠得严严实实,里面似乎装着什么。
其中一头的已经被划开一条整齐的切口,隋懿手伸进去,慢慢拽出一条细长的布袋。
再里面是一根琴弓。
隋懿学琴十余年,经手过无数根琴弓,这一根只能算其中比较普通的,普通的苏木,普通的打磨,普通的油漆,唯一有发挥余地的手持部分也是普通的蛇皮加银色缠线,中规中矩得有些老土。
可当他想到这是谁打算送给他的,他的心就止不住地战栗,连带着手都在发抖。弓是新的,没有打过松香,所以没有黏手的触感,挂在边上的马毛说明有人曾不止一次地打开看过,笨手笨脚地碰断了两根马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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