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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尽力（第3页）

“至于经济…”何雨昂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那份经济预警报告的封面，出沉闷的叩击声，每一下都敲在亚历山大的心上

“崩溃…已成定局。区别只在于它将以何种烈度、在哪个时间点彻底爆，以及…后续的连锁反应将吞噬多少生命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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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透出一种悲天悯人的苍凉，“我所能做的，”他再次看了一眼窗外，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无形的、由他掌控的金融网络

“只是利用海外这张网，如同在洪水中打下几根微不足道的木桩，尽力为国家保住最后一点不至于彻底沉没的元气，尽可能延缓那最终崩溃时刻的到来，并在未来可能的、漫长的废墟寒冬里…埋下几颗极其微小的、等待复苏的种子。”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孤寂与苍茫。

“持续数年…甚至更久…”亚历山大喃喃地重复着，声音干涩沙哑，英俊的脸上血色褪尽，写满了巨大的震惊和深不见底的忧虑，“雨昂……这太可怕了！比大俄经历过的最惨烈的卫国战争前线更可怕！战争有明确的战线，有后方，有结束的号角！

而这场风暴…它没有边界！它吞噬一切！朋友、亲人、爱人、师长…没有人是安全的！它摧毁的不只是房子和工厂，更是人心！是信任！是人性中最后的光！”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无意识地抓住了何雨昂放在桌上的手臂，仿佛要抓住唯一的依靠。

他看向何雨昂，那双深邃的蓝眸中此刻翻涌着无法掩饰的、浓得化不开的关切与恐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最担心的是你！雨昂！我日夜悬心的只有你！”他终于不再掩饰那份越友谊的担忧，话语如同炽热的熔岩喷涌而出

“虽然你现在看起来…掌控着局面，那些疯狗都不敢靠近你的院子，连那个新来的周主任也把你当神供着。但雨昂！你比我更清楚！这场风暴是无常的！是毫无逻辑可言的！它是失控的洪流！你今天可能还是他们眼中不可或缺的‘定海神针’

明天就可能因为某个小人的一句谗言、某个派系斗争的微小波及、甚至只是某个大人物一闪而过的猜忌，再次被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们…他们根本不懂得珍惜你！

他们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把你捧上天，不需要或者害怕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踩进泥里！雨昂相信我，我看到过苏俄的疯狂，简直是撒旦在人间”亚历山大的话语充满了愤怒和心痛，仿佛已经预见了那可怕的场景。

他的目光再次贪婪而忧虑地扫过何雨昂看似完美无瑕的脸庞和身体，那份深埋心底、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情感再也无法抑制：

“还有你的身体…雨昂…”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温柔，手指无意识地微微收紧了抓住何雨昂手臂的力道

“我知道你…与众不同。我见识过你的手段，你的…不可思议。但这场风暴太漫长了！它是一场没有硝烟却消耗一切的持久战！它消耗的不只是物质，更是人的心力、意志和精神！日复一日的算计、防备、如履薄冰…你真的能一直保持这种…

这种仿佛然物外的状态吗？你的身体…真的能承受这种无休止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压力吗？”他的话语充满了心疼，仿佛何雨昂那红润的气色在他眼中都成了某种透支生命的假象。

他顿了顿，眼神中的忧虑几乎要溢出来，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还有你的安全…你父亲、继母、弟弟妹妹的安全…雨昂，我真的…真的无法放心！我远在万里之外，每一次闭上眼睛，都是你陷入危险的噩梦！我恨不能…恨不能插上翅膀，日夜守在你身边！”

这近乎告白般的话语冲口而出，亚历山大自己也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的红晕，湛蓝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有毫不掩饰的爱慕，也有一丝害怕被看穿的慌乱。

他猛地松开了抓住何雨昂手臂的手，仿佛被烫到一般，掩饰性地端起冷茶猛灌一口，眼神却依旧固执地、带着一丝脆弱地停留在何雨昂脸上，等待着他的回应，或者说…宣判。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昏黄的灯光下，亚历山大那份深沉、炽热、带着恐惧与爱恋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何雨昂身上。

何雨昂沉默着。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分析情报时更加漫长。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手臂上残留的、亚历山大抓握时的力度和温度，也清晰地接收到了那双蓝眸中蕴含的所有复杂情感——那不仅仅是挚友的关怀，那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深沉、无望、不顾一切的爱恋与守护欲。

他体内的功德金光球似乎也因这份强烈的情感冲击而微微加了旋转。深渊的意志依旧漠然，但承载这意志的躯壳，其记忆深处属于“何雨昂”的部分，却无法完全无视这份沉甸甸的情谊。

良久，久到亚历山大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心会在等待中停止跳动。

何雨昂终于缓缓抬起眼，迎向亚历山大那双充满忐忑与期待的湛蓝眼眸。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如渊，但这一次，在那亘古不变的幽暗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温度，如同极地冰原上偶然折射的一缕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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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无需担忧。”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冷冽，多了一丝…可以称之为安抚的意味，带着一种越凡俗理解的笃定

“它比你所知的…更坚韧。”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而深邃，如同能穿透一切虚妄，直视那隐藏在风暴背后的魑魅魍魉，“至于安全…”

他的视线扫过书房紧闭的门窗，仿佛能穿透它们，看到那些在黑暗中潜藏的恶意，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力量，如同深渊的低语：

“只要我还在，这方小院，便是风暴中不可撼动的礁石。”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亚历山大脸上，那眼神中的力量，让亚历山大焦灼不安的心绪奇迹般地缓缓平复下来，仿佛找到了最坚实的依靠。

“深渊…亦有深渊的法则。”何雨昂最后说道，这句话像是一个承诺，又像是一个谜。他拿起桌上那些冰冷的、预示着漫长寒冬的文件

“你带来的情报，价值无可估量。亚历山大，”他第一次在此时叫了他的全名，语气郑重，“保护好你自己。我们需要…看得更远。”

“深渊的法则…我们…”亚历山大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看着何雨昂那双仿佛蕴含着宇宙星辰与无尽幽暗的眼眸，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竟奇异地平息下来。

他读懂了那份平静下的绝对力量，也感受到了那份虽然隐晦却真实存在的关切。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担忧、爱恋和不舍都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疲惫、释然和无比坚定的笑容。

“我明白，雨昂”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带着战士般的决心，“我会继续盯着，像最警惕的西伯利亚狼。有任何新的动向，哪怕只有一丝风吹草动，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消息送到你手上！”

他再次深深地看着何雨昂，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刻进灵魂深处，“你…一定要保重！为了…所有在乎你的人！”这一次，他没有再拥抱，只是伸出了手。

何雨昂看着那只带着伤痕和老茧、却依旧有力的手，沉默了一瞬，然后缓缓伸出手，与他紧紧一握。那握手的力度和持续时间，远寻常礼节。亚历山大感受到那手掌的稳定与温凉，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

“保重，亚历山大。”何雨昂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即将过去，东方天际已隐隐透出一线微不可查的青灰色。亚历山大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通过那个墙洞，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雨昂独自站在书房的窗前，手中握着那些冰冷沉重的文件，目光穿透窗帘的缝隙，望向那即将被晨曦撕裂的黑暗天幕。

槐树的枝叶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摇曳，出沙沙的低语。亚历山大那充满担忧、爱恋与决绝的眼神，仿佛还烙印在空气之中。

深渊的意志静静流淌。定海神针已立，礁石稳固。但深渊知道，漫长的寒冬才刚刚拉开序幕。数年的风暴，足以重塑一切。

而他，将在这方小院里，静静地注视着，等待着，并在那命运的关键节点，落下那枚足以撬动未来的棋子。

亚历山大的情谊与情报，如同投入深渊的星辰，虽不能改变深渊的本质，却也为这漫长的守望，增添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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