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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惨剧（第2页）

苜蓿足脊背上的毛竖了起来：“那样我们可能要连着赶好几个月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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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鸽翅的蓝眼在渐暗的天光下闪耀着，“湖区离我们肯定不会太遥远。我们一定会很快见到大湖的。”

虎心看了看他的队伍。每只猫的眼底都深藏着怀疑。“我们会沿塔尖指出的方向继续前进。”他坚决地做出了决定，“如果他不认为我们能抵达终点，他就不会带我们走上这条路了。”

蚂蚁挪了挪爪子：“塔尖一定早就知道我们能找到正确的路。”

肉桂和炽焰点了点头。苜蓿足、莓心、雀尾和涟尾虽然有些勉强，但也都轻声认可了他的观点。

小光紧张地瞥向了山岭间的雷鬼路：“我们要跟着怪物去两脚兽地盘吗？”

“不用。”虎心朝着路旁的小山点了点头。山坡上遍布灌木与树丛，那里的土地更软，遮蔽处也比雷鬼路边多得多。

涟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儿一定是个狩猎的好地方。”

虎心看了鸽翅一眼：“幼崽们都没事吧？”小扑、小光和小影都围在她的身旁，他们瞪大了眼睛，担忧地看着虎心。

“他们都很好，但今天对他们而言太漫长了。”鸽翅回答，“我们应该尽快扎营休息。”

“但我们得先远离河边。”炽焰望向奔腾的流水，他的眼神悲痛如初。

“我们继续前进，等太阳下山再停步扎营吧。然后我们就去狩猎，再休息一个晚上。”蚂蚁提议道。

“好的。”虎心挺起肩膀，带领他的队伍离开了大河。每前进一步，失去塔尖的悲痛就在他心里扎得更深，他对那只公猫的每一次质疑都像爪子一样由内而外地撕扯着他的肚子，仿佛要破体而出。

虽然塔尖不是在族群中长大的猫，但倘若我们还能返回湖区，倘若我还能复兴影族，那他对影族的贡献甚至会比我们某些武士大得多。

他向坡地上走去，低头钻进蕨丛，脚下的土地渐渐变得坚实起来。所有猫都在行进时一言不。他们走进茂密的林地，晚风摇晃着周围的树枝与灌木。很快，他们就进入了山坡上的森林。林间的鸟雀开始了它们的夜间合唱，在他们头顶的树枝上叽叽喳喳。虽然离开了河岸，但那幅烙印在他脑海中的画面却更加猛烈地灼烧着他——塔尖将小扑拉回安全地带，自己却在摇晃中跌落失踪……他为帮助一群认识没多久的猫回归一种闻所未闻的生活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我们应当给他应得的荣誉。”

涟尾惊讶得眨了眨眼：“什么？”

炽焰跑了过来：“你是说塔尖吗？”

“是的。”虎心看着他的三个孩子纷纷停下脚步。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他们都安然无恙。“塔尖从雷鬼蛇的脚下救回了小光，从河边吊桥上救回了小扑。”他告诉他们，“他的勇气不输于任何一名武士，我们应当像纪念武士一样纪念他的光荣。”

“我们该怎么做？”苜蓿足皱起了眉。

雀尾偏了偏头：“我们今晚要不要为他守夜？”

“单纯守夜已经不足以感谢他为我们做出的一切。”虎心看了看他的族猫，“他是一只忠诚勇敢的猫。他本应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

涟尾看向星空：“你要怎么让他加入？”

“我们现在就为他补办一场武士命名仪式，让他也拥有武士的名号。”

炽焰竖起了耳朵。他眼中的悲痛第一次消退了。“武士的名号？”

“可是塔尖已经死了。”苜蓿足提醒他，“就算补办仪式也为时已晚。”

虎心走出树影，让月光洒向他的皮毛：“但星族认识他。他们会见证这场仪式。他们知晓他的付出。只要塔尖有了自己的武士名号，他就能以武士的身份与他们同行。他生来就是一名合格的武士，即使他这一辈子都没能得到机会过上我们的生活。”

“可你还不是族长啊。”雀尾质疑道，“你要怎么给猫授予武士名号？”

鸽翅走上前来：“他现在是我们这支队伍的领袖。”

莓心重重地坐了下来：“一只从来没听说过影族的猫怎么成为影族的武士？”

炽焰对她眨了眨眼：“但他认识你，也认识虎心和涟尾……”

苜蓿足也插话道：“是的，塔尖已经通过我们了解了影族。他找到了我们，还救了虎心的孩子，在这几个月里他对影族的贡献比我们更多。”千真万确。虎心默默地想。苜蓿足的目光依次扫过莓心、涟尾和雀尾，她的眼中闪烁着愧意。最终，她期待地冲虎心眨了眨眼：“我认为他理应获得一个武士名号。”涟尾低下了头：“我同意。”雀尾和莓心也都点点头，表示了赞成。虎心抬起头仰望着星空，高声说道：“我，虎心，影族副族长兼这支队伍的领袖，在此呼唤我的武士祖灵见证塔尖的光荣。他不知晓武士守则的存在，却终生都恪守着相同的准则。他治疗伤患、保护弱者，为拯救另一只猫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我将他以影族武士的身份介绍给你们，从现在起，他的名字是塔尖兆，以此纪念他的幻象与智慧。”“塔尖兆。”炽焰轻声重复着挚友的新名字。“塔尖兆！”鸽翅大声地喊了出来，她看了小扑一眼，眼角似有泪光。“塔尖兆！塔尖兆！”他们高呼塔尖的武士名号，呼声盖过了鸟儿的夜间合唱。虎心再一次望向了河流的方向。当众猫的呼喊声渐渐消散，他默默地向星族祈祷：我衷心祝愿他平安抵达你们的身边。请赐予他应得的荣耀。愿我终有一天能够与他同行。他睁开眼，看向身边的众猫，他们的眼睛里都洋溢着激动的光芒——时隔这么久终于再次参与到族群的传统仪式中一定让他们心潮澎湃。蚂蚁下意识地挪了挪爪子：“我们是不是该狩猎了？”这只棕黑相间的公猫斜眼瞟了瞟空地周围的灌木丛。虎心也听见了猎物跑动的窸窣声。松鼠的气味飘进了他的鼻子。幼崽们一定已经饿了。“当然。”“我要留下来。”炽焰用严肃的目光注视着虎心，“雀尾说过，你们会以静坐守夜的方式纪念牺牲武士的荣耀。我要为塔尖兆守夜。”虎心低下头：“等幼崽们吃饱肚子、睡进暖和的窝里之后，我也陪你一起守夜。”炽焰刚向他感激地眨了眨眼，莓心突然痛苦地哼唧起来。鸽翅一个箭步冲到了跌坐在地的猫后身旁：“你怎么了？”莓心痛苦地呻吟起来：“我的幼崽！我感觉他们好像要出生了！”一整个晚上，莓心都在哀号与呻吟中度过，虎心没有去给猫后添乱。他与炽焰一起静坐在离雀尾与苜蓿足为猫后仓促搭出的窝铺稍远的地方，看着涟尾和蚂蚁跑前跑后地去附近的小溪里浸湿苔藓、寻找木棍，或是干脆焦躁地踱来踱去。鸽翅和肉桂蹲在莓心身边，试着帮助她生产。肉桂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月亮在枝叶间穿行，炽焰一言不，仿佛迷失在自己的回忆中。在忙乱的猫群中，他沉默地为他的朋友守着夜。虎心的思绪在为塔尖兆哀悼与为莓心担忧之间反复切换。她的幼崽为何偏偏在这时出生？他们甚至称不上接近了影族的边界。这是一片陌生的土地，没有了塔尖兆的指引，他们的前路疑云重重。他等待着心中的担忧酿成恐惧。然而随着夜色渐深，他的焦虑不但消散了，还从心底生出一丝宽慰之情。塔尖兆加入了星族，拥有了一生都未曾有过的安宁，而明天一早，莓心的孩子们就将加入他们的队伍。担忧是毫无意义的，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必须做什么。新生的幼崽不可能随他们踏上旅程，他的队伍必须在此驻扎，直到莓心的孩子们有能力走完他们的母亲开始的归乡之旅为止。这座林木茂盛的山坡是个等待幼崽们长大的好地方。蚂蚁在离空地不远的地方现了一条小溪，清冽的溪水从山顶汩汩流下。森林里的空气中洋溢着清新干爽的荒野气息，未曾被雷鬼路的臭味玷污。雷鬼路离他们太远了，连怪物的吼声都很难传到这里来。他们能捉到新鲜的猎物，而且就算气温继续下降、冰霜变成飘雪，树木也能为他们提供足够的遮挡。当莓心的第一个孩子那尖细的叫声响起，虎心感到一种平和之感包围了他。这是他几个月来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他回忆起了自己与小扑、小光和小影度过的最初几天是多么地欢欣。既然他们现在除了等待别无他法，也许他最好学着享受这座临时营地的便利。当黎明的鱼肚白开始点亮山坡另一边的天空，虎心爬上山顶，好迎接初升的太阳。一只兔子从他面前跑过，他追踪并捕获了它，久违地体会到了学徒时期才会有的喜悦之情。他将兔子放在身前，抬头仰望朝阳橙色的光辉从远山背后升起。“虎心？”鸽翅的声音从树林间传来。虎心没有动，但还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来到他的身边。“莓心怎么样了？”“她一切安好。生产的过程是辛苦的，但她非常勇敢。”鸽翅坐了下来，“她生了三只幼崽。现在她已经开始给他们喂奶了。”“她给他们取好名字了吗？”鸽翅靠向虎心，她的体温温暖了他的侧腹。“小凹、小日……和小塔尖。”“小塔尖？”虎心看了她一眼。鸽翅舒展了一下前腿：“莓心坚持要这样做。没有什么名字能比小塔尖更合适了。”虎心沉思了一会儿。用已死的猫为幼崽命名不是常见的做法，但想到这样他就能带着另一只名为塔尖的猫返回族群，虎心开心得咕噜了起来：“我觉得这个名字非常好。你和炽焰说过这件事了吗？”“说了。”鸽翅轻声回答，“他已经直接到莓心的窝边看那些幼崽去了。”虎心焦虑地看向鸽翅的蓝眼睛：“你觉得炽焰能挺过来吗？从他出生起塔尖兆就一直在照料他。”“他一定很悲伤。”鸽翅柔声说道。“你说他会不会后悔和我们一起前往影族？”“绝对不会。”鸽翅望向初升的朝阳，“你忘了吗？塔尖兆希望他与我们同行。我认为炽焰坚信他此行是在完成挚友的遗愿，同时这也是他自己的愿望。”虎心用鼻尖触了触鸽翅的脸颊。她真是一只温柔且富有智慧的猫。鸽翅咕噜了一会儿，又顿了顿，说道：“塔尖兆找到莓心他们的过程真的好神秘啊。”“我想他一定是得到了星族的指引。”虎心喃喃地回答。“我在想，星族会不会同样指引着许许多多湖区之外的猫的脚步……”鸽翅对上了他的目光，“还是说他们只是选择性地接触那些会与迷路武士相遇的猫？”她再次顿住了话头，虎心不由得绞尽脑汁思索她究竟想表达什么。“你说，我们是不是命中注定要去城市里走这一遭？”她眨了眨眼，阳光在她的蓝眼中跳动如火苗。虎心从没有认真想过鸽翅做的那些梦是不是真的来自星族。他一直都默认那些梦境只源于待产猫后自身的焦虑，而他随鸽翅离开族群的唯一理由是他相信鸽翅的直觉。但也许鸽翅是对的。虎心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在集会场与塔尖兆相遇时那只公猫的诡异问候，一阵寒战席卷了他。现在他们终于都来了。他对鸽翅眨了眨眼：“我想，你可能是对的。”他的皮毛隐隐刺痛起来，“我虽然孤身离开了影族，但却即将带着更多族猫——过去的以及新加入的——回到他们身边。此时的影族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武士。”腹中的思乡之情像利爪一样刺痛了他。花楸星，我就要回家了。他的父亲需要他。我能等到莓心的幼崽们有能力旅行再出吗？虎心的尾尖颤了颤。我必须等他们长大。虎心好不容易才找回了旧时的族猫，他不能冒着与他们再次失散的风险将他们留在这片丛林。当他返回影族时，他带回的猫必将足以使他的族群再次复兴。他迎着朝阳仰起了头。你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的，花楸星，我向你保证。请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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