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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鼬毛（第3页）

一星卷起嘴唇，作势咆哮。“这是风族猫传给风族猫的预言！”他厉声吼道，“雷族就非得把他们的鼻子伸到全天下不可吗？”

“我没有多管你的闲事。”黑莓星回答道，他显然快失去耐心了，“但我们有必要在更多的猫遇害之前合作铲除威胁。在我看来，你们的幻象预示着夜云将被白鼬杀死。”他追问了一句，“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一星唯一的回应是狠狠地甩了一下尾巴，但隼飞尊敬地向雷族族长低头行礼，回答了他的提问：“是的，我们也这样想。”

“黑莓星，你不必多虑。”一星的声音充满不屑，“风族已经想好了驱逐白鼬的计划。”

“我没法不多虑。”黑莓星反驳，“我们早就意识到了地道附近的猎物有所减少，但在莓鼻的巡逻队把你的猫从地道里救出来之前，雷族都对白鼬的存在毫不知情。共享信息是盟友该做的事情，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当一星没有理会他话里的暗刺时，他又继续说道，“我相信这一次，雷族和风族应当合作。两个族群的力量总比一个大得多。”

鸦羽回想起了他自己对幻象的解读……他和黑莓星一样，也曾想过预言是否代表着风族应该和其他族群联手。和雷族的族长达成共识实在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但他无法阻止自己。他注意到叶池也轻轻点头，对黑莓星的意见表示支持。但片刻后，狮焰站了出来。“我曾差点儿被风族的黑森林猫杀死！在那样的事情生之后，雷族怎么能和风族继续合作？”他质问道。

一星俯视着金毛武士。“风族已经重新以忠诚的风族武士身份接纳了风皮！”他告诉狮焰，“我能理解，对你而言，接受这一事实也许有点儿难。”

“那他也只是忠于风族而已。”狮焰哼了一声，扭头瞪向了风皮，“那可不代表他把武士守则的其他条目放在了心里。要是我们和风族合作，谁来阻止他再次袭击我——或者任何一只让他不爽的族群猫？他对所有猫都是威胁！”

鸦羽不得不承认，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认可狮焰的观点。但现在他已经开始学着从风皮的视角看待问题了。他感到腹中仿佛长出了利爪，正要将他开膛破肚。看到儿子们互相敌视，悲伤沉甸甸地坠在他的心头。他震惊地意识到他竟然对狮焰，那个在他视野之外长大的儿子，生出了一丝保护欲。

他一直在告诉自己，狮焰和松鸦羽——还有他们的姐姐冬青叶，她牺牲在了群星之战里——不是他的孩子，因为他从未参与过他们的成长。然而现在……他突然觉，他一点儿也不愿意看到风皮和狮焰爆冲突。

鸦羽浑身上下的毛都竖立起来，每一根毛传来的触感都在告诉他，这场冲突是错误的。他终于想起来，即使这两只公猫分属不同的族群，他们依然是血亲关系。

然而命运却令他们针锋相对。

风皮狂怒地眯起眼睛，向狮焰瞪了回去。“你说得对，但我也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回应完来自半血兄弟的控告后，他又转身面向其他族群的猫，“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不需要任何猫的帮助。只要我找到机会，我就立即去地道里杀光白鼬，为我的母亲复仇——哪怕只有我自己去也无所谓。”

风皮转过头，大步走出空地，消失在了灌木丛中。鸦羽想喊他回来，但风皮完全无视了他。在他身后，猫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雾星是第一只打破寂静的猫，她开始汇报河族的新闻，试图把森林大会拉回正轨，假装刚才的争执从未出现。

“几只两脚兽带着狗横穿了我们的领地，”她向众猫宣布，“芦苇须和薄荷毛尾随了它们。最终，它们离开了领地，没有惹出任何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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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有猫关心她说了什么。他们纷纷凑到彼此耳边，急切地议论着风皮刚才的宣言。在黑星和黑莓星简短的汇报结束后，森林大会就迅解散了。在四大族群依次通过树桥，各自隐入黑暗时，紧张的气氛仍然萦绕在他们上空。

鸦羽跟着一星及其他族猫沿湖岸前进，一想到风皮和夜云，他的焦虑就更盛一分。要是夜云还在，她一定有办法让风皮冷静下来。

但现在这都是我的责任了，而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鸦羽的胸口紧绷，令他难以呼吸。

这种感觉还会消失吗？

回到风族营地后，鸦羽向武士巢穴走去，现石楠尾正在和风皮说话，并试图安慰他。他的儿子仍然在愤怒地用爪子划着地面，看起来，石楠尾的努力并没有多大收效。

鸦羽转头走向了他们，想要加入谈话。但坐在族长巢穴外的一星突然喊出了风皮的名字。

“我有事要和你谈谈。”风族族长说道，并挥挥尾巴招呼风皮，“你先过来一下。”

风皮犹豫了一下，显然不太情愿。

快去啊，鸦羽无声地催促道，别让你的处境比现在更糟糕。

令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在几个心跳之后，风皮向一星的方向走了过去，石楠尾也跟上了他。鸦羽同样也跟了过去，但他在几条尾巴开外停下了脚步，没有加入谈话。他在这里也能听清族长巢穴外的三只猫都在说什么。

“风皮，我认为独自进入地道不是什么好主意。”一星说道，“我已经说过了，一旦所有的武士都从上次的遭遇战中恢复过来，我们就立即动总攻。”

风皮依然满脸的不服气，他张口就想反驳，但石楠尾在他说话前站了出来，说道：“他不是独自在战斗。我会和他一起下去。”

风皮猛地扭过头，用混合了惊讶与感激的目光凝视着亮棕色的虎斑母猫。“但你之前留下的伤还没完全愈合。”他拒绝道。

“它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石楠尾回答，“既然我劝不住你，那你也别想甩开我独自冒险。”

“但我必须独自行动。”风皮仍在抗议，“万一你下去之后生了什么意外……我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风族也不可能原谅我。我想要你安然无恙。”听到风皮的话，鸦羽的爪子微微刺痛起来。一种混杂着怜悯与感动的情绪向他袭来。这是种陌生的情感，令他渴望冲回地道中为了风皮而向白鼬开战。“没有我的批准，你们谁也不许到地道里去！”一星警告道，他的嗓音很尖锐，但他向风皮投去了同情的目光，“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两个也不行——风族的武士独自进入那些黑暗的地道。我不会允许你们去那里攻击白鼬，但……”“但我必须去！”风皮猛地插嘴。“听我说完！”一星的尾巴抖了抖，“我不会让你去攻击白鼬，但你可以去监视它们，确认它们的栖息区域——并分析它们可能存在的弱点——这个思路还不算太坏。这样对风族和雷族都有好处。”“我很擅长这些！”石楠尾急切地说道。但一星对石楠尾曾花过多少时间探索地道一无所知。“不，我不打算让你们到地道里去。”他告诉她，“那样只会激怒白鼬群，而风族还没做好再度开战的准备。你们去地道外监视就够了，试试看能不能现点儿什么。”石楠尾的尾尖抖了抖，但没有出声反对。“等天完全黑下来，你们就可以出。”一星继续说道，“没错，就今晚，只要你们还有精力。”鸦羽注视着风皮，不知道他的儿子会不会答应一星的提议。毕竟，在森林大会上，风皮曾那样渴望屠杀白鼬。鸦羽不确定那只黑色公猫这一次能否控制住情绪。万一风皮再次失控，一星将会做何反应？风皮和石楠尾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我们会完成任务的。”风皮回答。“白鼬应该会外出狩猎，”一星继续吩咐道，“但如果任何白鼬逗留在地道入口附近，你们绝对不许擅自动攻击。那样太危险了。”鸦羽开始再次担心风皮会不会张口顶嘴，但看起来他的儿子已经对终于有事可做感到满意。“好的，我们不会进攻。”他保证道。一星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们俩最好不要这样单独行动。”他思索了片刻说，“也许你们需要再多添一只猫同行……喂！鼬毛！”正在走向武士巢穴的姜黄色公猫停下脚步，扭头向族长看过来……一星再次挥了挥尾巴。鼬毛走了过来，尊敬地向族长低头行礼。“有什么问题吗，一星？”他边问边恶狠狠地瞥了风皮一眼。“风皮和石楠尾将要去地道外面监视白鼬，看看能否收集到什么新情报。”一星回答道。在他与鼬毛说话时，他的眼里闪闪光。鸦羽意识到他似乎相当沉醉于他即将说出的话：“我想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去。”鼬毛目瞪口呆：“什么？和他一起？”“你对服从族长的命令这件事有什么别的见解吗？”一星眯了眯眼，反问道。“没有，可是……”“也许这能让你好好反思一下你在守灵仪式中大放厥词的行为。”一星打断了他的话，“别提在森林大会上把本该限制于族内的信息在大庭广众公布了。我本来打算罚你连续参加一个月的黎明巡逻，但现在这项行动看起来更适合你。等你返回营地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学会该在什么时候闭好你的大嘴。”鼬毛垂下了头，尾巴也耷拉到了地上。“遵命，一星。”他含混地回答道。“而且，既然你和风皮有点儿不对付，”一星继续说道，“那没准儿多和他接触接触对你也有好处。你们是在为了风族的利益合作。而且，鼬毛，你最好能领会到点儿好处。”鼬毛点了点头，仿佛被打击彻底摧垮了。“鼬毛，你不必担心，”石楠尾轻快地说道，“我们不会让任何一只可恶的白鼬接近你的！”“我担心的可不是白鼬！”鼬毛低声嘶吼。幸运的是，一星已经转身走进了巢穴，因此他的声音没有传到族长的耳朵里。风皮也不怎么欢迎鼬毛的加入，但鸦羽还是欣慰地看到他这一次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他也该学学一只猫该在什么样的场合下管好自己的舌头。鸦羽目送着这三只猫转身走出了营地。紧张的情绪在他的肚子里扑腾着，仿佛他的身体里装着一整群试翼的黑鸟。他的脚掌刺痛起来，渴望加入队伍，但随即想起他不可能无时无刻地照顾风皮。他一直都对夜云过度旺盛的保护欲颇有微词，而且此时此刻，风皮最该学会的就是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无论他们能在地道附近现什么，他想，我只希望那能让风皮冷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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