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武士外传全14册(邯郸一梦亦无妨)_第15章云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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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云雀鸣（第1页）

松鼠飞焦灼地瞧了瞧烁皮。他们已经将云雀鸣送到了巫医巢穴，她的女儿现在冷静了些，但当她看护自己的伴侣时，眼里依然满是恐惧。她的伴侣正毫无知觉地躺在小凹坑边缘的一个窝铺里。叶池踱来踱去，赤杨心则朝云雀鸣弯过身子，擦去武士嘴角的一汪黑液。松鸦羽又开始在库存药草里飞快地翻找着。“我们要不要再给他用些蓍草？”赤杨心问盲眼巫医。松鸦羽摇摇脑袋：“他太虚弱，受不住。而且我们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他吃错东西导致的。”烁皮的毛沿着脊背耸动起来：“你们肯定有什么能试试的办法吧。”松鸦羽扯开一捆山萝卜：“我们应该看看他能不能吞下去几片这个叶子。”叶池在松鼠飞身旁停下脚步。“我们去外面聊聊。”她低声说。被叶池领着走向通道，松鼠飞抽紧了肚子：“烁皮不会有事吧？”尽管同样在为云雀鸣感到担忧，但她更害怕烁皮的孩子们出什么事。“她很好，幼崽们也是。”叶池用鼻子在黑莓丛中挑开一条路。“但她很难过。”松鼠飞跟着她钻过去。细雨已经减弱了，只是仍有雨滴从树冠上滴进空地里。“我能感觉到胎动。”叶池告诉她，“而且烁皮也没有宫缩。我给了她百里香来缓解惊吓。她很健壮，也明白事理。她会没事的。”她的目光阴暗下来：“我只希望我们能弄清云雀鸣是怎么了。他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但仍然很浅，而且他的心跳也很微弱。”松鼠飞奋力压制住恐惧：“你之前见过这样的病吗？”“没有。”叶池凝望着蔓延生长的黑莓枝，“就连松鸦羽都被难住了。他说他从来没闻过哪种疾病的气味和这个类似。而且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能够让猫这样猝然停止呼吸的疾病。”“这个病具不具有传染性？”松鼠飞的心悬了起来。云雀鸣倒下之前，曾经用口鼻触碰过烁皮。“我们不清楚。”叶池无助地看着她，“他吐出了胆汁，我们据此认为疾病在他的肚子里。但也只知道这么多了。”她朝空地望去。黑莓星正与刺掌和鳍跃一起坐在空地边缘。桠枝和桦落站在近旁。长老巢穴外，米莉和灰条焦灼地看向巫医巢穴方向，冬青簇在他们旁边徘徊。叶池朝冬青簇叫喊道：“你今早和云雀鸣一起参加过巡逻队。你们在外面的时候，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了吗？”冬青簇抽了抽尾巴：“没有哪里和平时不一样。我们逮住了一只松鼠，但我们回来以后把它放到猎物堆上了。”叶池的目光转向猎物堆。那里几乎没有多少吃的了，只剩下早些时候灰条嫌弃过的那几只沾满泥泞的老鼠。“云雀鸣生病之前吃过什么？”叶池问道。松鼠飞皱起眉：“他说他进育婴室之前吃了两只老鼠。”黑莓星站了起来。“把猎物检查一下，”他对冬青簇说，“但要小心些。”冬青簇快步朝猎物堆走去，桠枝紧张地瞥了瞥。“你觉得是他吃的东西出了问题吗？”年轻的武士问道。“可能是猎物腐坏了。”鳍跃猜测说。“但我们是今天早上才抓住的。”刺掌指出来，“是新鲜的啊。”“说不定是他吃了生病的猎物。”桠枝说道。松鼠飞眯起眼睛：“要是猎物有病，他肯定在吃之前就闻出来了吧？”长老巢穴外，灰条竖起了耳朵：“他说不定是太饿了，没注意到。”他身旁的米莉抽了抽鼻子：“再怎么饿，也不可能有猫连猎物患病都嗅不出来的。就连幼崽都知道那种酸臭不对劲。”黑莓星蓬起毛：“如果是一种新的疾病，我们可能就认不出来。”冬青簇在猎物堆旁坐下。“我感觉闻起来都挺新鲜健康的。”她对黑莓星说。“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该把它们丢掉了。”黑莓星回答。“我来负责。”松鼠飞想找点儿事让自己忙起来。她朝猎物堆走去。“冬青簇，去帮她。”黑莓星朝黑色母猫点点头，然后朝学徒巢穴看去。翻爪和鬃爪正从通道口不安地观望着。“你们俩也可以去帮忙。”他对他们说。他们急切地赶上前去，似乎被派了活儿干后反而松了口气。松鼠飞弹弹尾巴向他们示意，然后嗅了嗅老鼠。“我们把它们带到营地外面去，埋在森林里。”她与冬青簇目光相碰，“我们可以在斜坡顶部的黑莓丛中间挖一个洞。”冬青簇点点头：“我们得挖深一点儿，免得被狐狸找到。”翻爪对她眨巴眼睛：“我们为什么要管狐狸会不会被这几只猎物染上病？”“疾病会伤害到所有生物。”她告诉他，“你希望一具狐狸尸体在营地附近腐烂吗？”鬃爪小心翼翼地看着猎物：“要是我们因为搬动它们也染病了怎么办？”“我们会小心仔细的。”松鼠飞用脚掌将其中一只老鼠朝自己滚近了些。“我来给你示范。”她朝冬青簇点点头。“带上翻爪，先去挖洞吧。”她下令，“我们会把猎物带过来的。”冬青簇和翻爪走远了，松鼠飞用脚掌碰了碰老鼠脖子后面的部分。“这一部分，就像幼崽的后颈皮一样。”她告诉她，“这里的皮比较坚韧，好方便它的妈妈叼着它走。”鬃爪对她眨眨眼：“我从来没想过猎物也有妈妈。”“万物都有妈妈。”她用脚掌按住老鼠的后颈，“你可以用牙齿把它叼起来，但动作要放轻。因为这里的皮更厚一些，所以没那么容易出血。把嘴唇缩起来，舌头也不要挨着。你不会想吞下任何毛或者血液的。”鬃爪弯下身体，战战兢兢地将老鼠的脖子衔在颌间。她叼起猎物，不确定地瞥了松鼠飞一眼。“这样就好。”松鼠飞告诉鬃爪，“现在把它带给冬青簇吧。小心别让它摇晃得太厉害。否则，皮肤可能会破裂开。”鬃爪慢慢走开，松鼠飞捡起另一只老鼠，朝她追去。她上次训练学徒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都忘记了将武士技能教给年轻猫时的满足感。她想要自己的幼崽，是不是自私了些？身为族群的一部分才是武士们的强大之源。或许将自己的技艺传授给下一代就已经足够了，不管是传给了谁的孩子。她想到了姐妹会，以及她们共同抚养幼猫的生活方式。族群和她们的差异并没有那么大。她的族群对她来说已经够像家庭了，大抵是没必要再自己生育更多幼崽了吧？松鼠飞回头朝营地走去，留下冬青簇和翻爪将泥土刨进他们刚刚埋了老鼠的洞里。挖掘让松鼠飞的脚掌上沾满了泥土，肌肉也感觉酸疼。鬃爪坐起身，似乎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冬青簇在她身后喊道：“我要不要带翻爪和鬃爪去狩猎，找点儿猎物回来？”翻爪和鬃爪热切地竖起耳朵。“好主意。”松鼠飞高声回答她，“但别在你们之前狩猎过的地方狩猎。”在组织明天的巡逻队之前，她需要先搞清楚今天的猎物是在哪里抓到的。如果是猎物导致了云雀鸣的疾病，那雷族就需要对带进营地里的猎物多加留心了。她快步穿过荆棘通道，然后跨过空地。桠枝和鳍跃正将被雨水冲洗过的蕨叶铺在之前堆放猎物、被血液浸透了的那片土壤上。刺掌和桦落低声交谈着，他们的口鼻凑得很近。蜜毛、莓鼻和白翅不安地朝巫医巢穴望去。巫医巢穴通道的黑莓丛颤动着，烁皮从里面挤了出来。她眼中布满了疲惫，毛蓬乱，没有梳洗过。叶池跟着她走出来，开始引着她往育婴室走。松鼠飞快步迎上她们。“云雀鸣怎么样了？”她一边问烁皮，一边在女儿的目光中搜寻一抹希望。烁皮眼神空洞地回望她。“云雀鸣还没有知觉。”叶池告诉她，“但他现在已经稳定了。我要带烁皮回育婴室去休息。”“我想和云雀鸣待在一起。”烁皮低声说。“有懂行的脚掌照顾着他呢。”叶池承诺，“你需要休息。远离这些烦心事。你总得为自己的孩子们想想啊。”“好吧。”烁皮拖着尾巴，朝育婴室走去。叶池压低声音说道：“我真想能给她带来希望，但我们依然不知道云雀鸣是哪里出了问题。”“回巫医巢穴去吧。”松鼠飞没有理会胸中闪烁的恐惧，“我会照顾烁皮的。”她快步跟着女儿，走进育婴室。育婴室内，黛西正在阴影中眨巴眼睛。忧虑让奶油色长毛母猫睁圆了眼睛：“有新消息吗？”烁皮摇摇头，瘫坐进自己的窝铺里。“叶池、赤杨心和松鸦羽在尽他们能做的一切。”松鼠飞告诉黛西。“他们知道是什么引的吗？”“他们不确定。”松鼠飞正说着，烁皮猛地抬起头来。怒火在她眼中闪动。“就是他吃的什么东西！”她强撑着站起身来，怒视着松鼠飞，“他说吃了那么多以后感觉很累——然后他突然就晕倒过去停止呼吸了。肯定是食物的问题！我们应该做出应对才行！”松鼠飞对她眨眨眼：“我们已经将猎物堆清理干净了。除此之外，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根本就不该生这种事！”烁皮竖起毛。“当然不该。”松鼠飞同意。“会没事的。”黛西安慰道。“我不懂怎么谁都对明摆着的事情闭口不谈！”烁皮胡须颤动，“影族对猎物堆下了毒！他们今早在营地里，不是吗？”“他们怎么可能？”松鼠飞惊讶地盯着她，“我们一直都盯着他们呢。”“天族之前不也盯着他们，”烁皮反驳道，“但他们还不是下毒害了雀毛。”松鼠飞回忆起影族的前任副族长杜松掌。他在天族猎物堆的猎物里放了死亡浆果，差点儿毒杀了一位天族武士。这个行为驱使叶星带领天族离开了湖区，也几乎让所有族群四分五裂。他们肯定不会故技重施吧？她意识到烁皮还盯着自己。“这不是死亡浆果造成的中毒。如果是的话，叶池肯定能认出来。再说了，杜松掌毒害雀毛的时候，他是私自行动的。”她争辩道，“而且他早就死了。虎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度生。”“真的吗？”烁皮看起来并不相信。“肯定不会的。”松鼠飞的心跳加快了。“甚至在雷族一直欺压他们的时候也不会？”烁皮对她怒目而视，“姐妹会伤害了虎星的一只族猫之后，我们不允许他向她们复仇。你一开始为什么非要把她们带到这里来？”“我也不是有意的，”松鼠飞心怀戒备地说道，“我是在试着帮天族的忙。”烁皮根本没听。“这下我们和风族偷摸着结了盟。就我们所知，虎星还可能现了我们给姐妹会提供过庇护。这已经足够成为他想伤害我们的理由了。黑莓星一直在做出让影族日子不好过的决定。他是故意想惹怒虎星吗？”“这不是黑莓星的错。”松鼠飞抬起下颌，“你的父亲只是在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情。”“所以他就不在乎谁会遭难吗？”黛西试探地走上前来：“黑莓星不会伤害任何一只猫的。”“他只想要和平。”松鼠飞附和道，“所以他才会试图与风族缓和矛盾，所以他才不会加入针对姐妹会的战争。”烁皮贴平了耳朵：“所以云雀鸣死了也无所谓，只要风族和姐妹会高兴就好了吧！”“不是的！”沮丧之情烧灼着松鼠飞的毛。烁皮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云雀鸣不是因为黑莓星的决策生病的！”“我不信你的话！”烁皮嘶吼道，“如果黑莓星没有反复与虎星唱反调，云雀鸣现在就会是好好的！”通道口的黑莓丛窸窣起来。“怎么了？”黑莓星用鼻头挑开路走进来，眼里闪烁着焦灼的微光，“我听见有喊声。”黛西紧张地看着他：“就是烁皮心情差罢了。她今天过得不好。”烁皮朝黑莓星咆哮道：“你承不承认？”“承认什么？”黑莓星看起来吃了一惊。“要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恼虎星，云雀鸣现在就不会有事！”烁皮两眼眯成了细缝。黑莓星凝视着她，脊背上皮毛耸动。“我不懂你的意思。”他疑惑地朝松鼠飞看了一眼。“她担心可能是影族先前造访营地的时候，给猎物堆下了毒。”松鼠飞不自在地动了动。虽说她确实对黑莓星很气恼，但在这事上，黑莓星被责难完全是没道理的。他的烦心事已经够多的了。而现在，烁皮显然也在遭罪。千万别吵起来。黑莓星将脑袋歪向一侧，对烁皮眨眨眼：“他们怎么可能给猎物下得了毒？我们都在那儿盯着他们呢。”“他们之前就干过这种事！”烁皮嘶吼道。黛西焦急的目光在这对父女之间转来转去。“杜松掌做过这种事，他现在已经死了。”她复述道。“所有影族猫都一个样子。”烁皮屈起了利爪，“为了得到更多领地，他们连毒死自己母亲的事都干得出来。”“不是这样的。”松鼠飞朝烁皮挨近了些。她必须让她冷静下来。这样肯定对幼崽们不好。“影族猫和我们一样都是武士。他们不会破坏武士守则的。”烁皮与她对视着。“只要被逼急了，他们就会。而黑莓星事事处处都在碍虎星的好事。”她控诉地怒目瞪向父亲。“黑莓星是在做为所有族群最好的决定。”松鼠飞争辩道。“你为什么还替他说话？”烁皮盯着她，“他这些天连话都不怎么和你说。他对待你像对待学徒一样。而你还向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怯懦鼠心？”黑莓星竖起了颈毛。“不许这样和你母亲说话！”他嘶吼道，“我不管你心情多差。中伤爱你的猫不会对云雀鸣有丝毫帮助。这样只会让每只猫都像你一样悲哀。我也为云雀鸣生病感到遗憾，我们会付出所有努力来确保他痊愈，但不准指责你的母亲怯懦鼠心。她是我认识的最勇敢的武士之一。而我是在尽自己所能维持族群间的和平。我必须挺身反对虎星，否则他就会永远对天族吆来喝去。”雷族族长的目光里突然闪现出受伤的情绪。“为自己笃信的东西站出来是很难的事，而当那些本该支持你的猫却反而中伤你的时候，就更艰难了。”当他的目光从烁皮掠向松鼠飞时，仿佛有利爪撕碎了松鼠飞的心。黑莓星的尾巴从地面扫过。“我是在努力领导一个族群！要是每次我自己的至亲都来挑衅我，我还怎么指望我的武士们追随？”他低吼着挤出了巢穴。黛西动了动脚掌。“今天大家都不好过。”她同情地望着松鼠飞，“你要不去呼吸点儿新鲜空气吧，我会让烁皮好好休息的。”烁皮正盯着离去的父亲，眼里是悲痛的空洞。“对不起。”她将目光拖回松鼠飞身上。“没事的。”松鼠飞呢喃地说，“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她突然感觉厌倦。“到早上你就会感觉好些的。我敢说到时候叶池肯定会找到能帮上云雀鸣的办法。”她用鼻子碰了碰烁皮的脑袋，然后走出巢穴，能将女儿留给黛西照顾一阵子让她松了口气。她朝巫医巢穴走去。叶池、松鸦羽和赤杨心想出疗法了吗？她埋头钻进去，看到叶池和松鸦羽在岩洞后方凑近脑袋窃窃私语，失望便如磐石般坠进她肚中。他们看起来更忧虑了，赤杨心还从云雀鸣的嘴唇上拂下又一滴胆汁。云雀鸣的母亲百合心坐在窝铺旁，因为担忧而睁大了眼睛。她看到松鼠飞，便对她眨眨眼：“会是什么造成的呢？”松鼠飞摇摇脑袋：“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是死亡浆果中毒？”百合心苦恼地说。“营地里没有死亡浆果。”松鼠飞烦躁地说道。“可能是影族带了些来。我们知道洼光会用死亡浆果。”叶池抬起眼：“这不是死亡浆果中毒。我们认不出来这些症状。”百合心竖起了毛：“他们可能找到了别的毒药！”松鼠飞紧紧盯住百合心的目光：“影族和这事没有关系。”她绝不能让影族与云雀鸣生病有关的谣言站住脚。族群间的气氛已经够紧张了。“云雀鸣生病让大家都很惊讶，也是一场不幸。他一直都是一位强壮健康的武士，看着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病成这样，确实很可怕。但我们会找出原因的。”她绝望地看着叶池，“而且也会找出治愈的办法。”眼见叶池的目光黯淡下去，恐惧顿时如蛆虫般在松鼠飞腹中蠕动起来。她正在向百合心许下他们或许无法完成的承诺，但她必须让这只小个头的暗色虎斑猫抱有希望。这种疾病的由来无迹可寻。它可能是任何事情造成的。云雀鸣或许只是第一只被某种族群此前从未经历过的疾病打倒的猫。而要是这种疾病散播开，雷族拥有的一切，或许就只剩下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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