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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分娩（第1页）

松鼠飞扒拉着石头，爬上姐妹会营地附近的山丘。她能听见叶池在身后喘气的声音。她们继续前行，天色仍如渡鸦羽毛一般乌黑，闪烁着点点星辰，但地平线上已经聚起了几抹亮色。很快，族群的队伍就要在边界上集结起来了。“我们快到了，是吗？”叶池呼哧问道，“我认出了这条小路。”松鼠飞回头看去。她的姐姐皮毛缠乱，闪烁的眼里满是疲惫。“翻过这座山就是了。”她暂歇脚步。这时她们已经爬上了山丘顶端，正俯视着下方的凹谷。姐妹会的营地就掩映在谷底浓密的灌丛之中。“但愿我们来得还及时。我梦里的情况真的非常糟糕。如果那与月光的幼崽有关，那她肯定需要我们。”叶池也在她身边停下脚步。“我也做了个梦。”松鼠飞朝她看去：“和幼崽有关吗？”“是的。”叶池回望的目光里充满了不确定。“遍地都是受伤的幼崽，我根本救治不过来。我有种感觉，他们都是月光的孩子。”她耸耸肩，“我不知道星族为什么会给我送来一个与姐妹会有关的梦境。她们又不是族群猫。但这个梦就是有重要的感觉。”说话间，她竖起了耳朵：“你听见了吗？”松鼠飞凝神倾听。一阵哀号从谷底传来。她心头一惊。这是痛苦的哭喊声。“月光！”她拔腿奔下山坡，在灌丛间左冲右突。就在她钻过一堵蕨叶组成的围墙时，营地里又响起了一声哀号。她的脚掌在大地上打着滑，身后土石飞溅。她转个急弯绕开一丛黑莓，听见叶池低沉的脚步声紧跟在身后。伴随着怦怦的心跳声，她一头闯过了蕨叶通道。她放慢脚步在草地葱茏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叶池也跟着她冲了进来。哭号声又是一阵。松鼠飞转过口鼻，在沐浴月光的营地里仔细搜索。白雪正匆匆赶往分娩巢穴。溪水和阵雪瞪着眼睛蜷缩在营地边缘，金雀花焦灼地在他们旁边走着。白雪停住脚步，目光看了过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松鼠飞没有理会她的质问：“月光在哪里？她还好吗？”“她在分娩。”松鼠飞看到了白雪目光中的恐惧。叶池快步赶上前来。“带我去找她。”她干脆利落地下令。“但她正分娩呢！”白雪眨着眼睛看她。“我是巫医，忘了吗？”叶池对她说，“我给日升治过伤。”“飞鹰和暴风在照顾她。”她的声音里透着犹豫，“她们知道该怎么做。”一声带着回音的尖叫从分娩巢穴里传来。“听起来她们需要帮助。”叶池从白雪身旁挤过，消失在巢穴里。松鼠飞对白雪眨眨眼，努力不将恐惧暴露出来：“她在雷族助产过无数幼崽了，里面还包括我自己的孩子。她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愿如此。”白雪的毛沿着脊背立了起来，“月光从日落起就开始分娩了。有一个已经生了下来，但后面出了些问题。我们从没见过这样的状况。可能是因为她怀孕太久，幼崽长得太大了。下一个幼崽怎么也出不来。我觉得是卡住了。”松鼠飞压住恐惧，跟着叶池冲了过去。她眨着眼适应巢穴内的黑暗，白雪也跟在她后面挤了进来。巢穴边缘有一只新生的幼崽挨在暴风的掌间喵呜啜泣，飞鹰蹲在月光身旁。猫后正抵御一阵痉挛，痛得浑身僵直。她厚实的毛凌乱不堪。疯狂地转动着眼珠，出又一声尖啼。看到强壮执拗的月光竟也有如此不堪的时候，松鼠飞大为震惊。她此刻受的苦痛必然恐怖难忍。叶池将脚掌按在月光的腹部摸索。“白雪说有只幼崽卡住了。”松鼠飞告诉她。“我知道。”叶池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月光，“幼崽的胎位不对。我能感觉出来。我们需要镇痛，让月光有推挤的力气。”她看向飞鹰：“你知道覆盆子叶长什么样子吗？”飞鹰点点头。“豚草呢？”叶池问。白雪急切地对她眨眨眼：“我认得豚草。”“找点儿回来。”叶池的目光朝松鼠飞掠来，“跟她们一起去。尽量多带些回来，但动作要快。我们得在月光彻底耗尽力气之前把这只幼崽弄出来。”松鼠飞点点头。能派上用场让她松了口气。她低头钻出巢穴，飞鹰和白雪从她身旁挤过，疾步冲出营地。她紧随其后，追逐着白雪在灌丛间飞闪着远去的白色尾巴。枝叶扎在她的皮毛上，松散的泥土在她的脚掌下碎裂。她跟着白雪来到山丘顶部的一片草地上。白色母猫停住脚步，凝望远处的天际线。她眯着眼睛，抵御从皮毛间拂过的疾风。此时，苍白的曙光已经照亮了大地。飞鹰已经奔下了她们前方的山坡，如向猎物俯冲的猫头鹰般掠过草地。“她去摘覆盆子叶了。”白雪对松鼠飞说，“豚草走这边。”她跃下山顶，往一条浅溪赶去。松鼠飞快步追赶，恰好在白雪抵达目的地时赶上了她。水流在鹅卵石间潺潺作响，白雪涉水而入，跃上溪流对侧。松鼠飞水花四溅地跟上去，被扯拽腹毛的冰凉水流惹得倒抽凉气。她爬上水岸时，看到白雪停在一簇高大的黄色花朵前。植株在微风中摇曳，母猫往上探去，扯下了满满一掌的花朵。松鼠飞来到她身边帮忙，从茎秆上撕下一把又一把气味浓烈的花瓣。白雪把更多花瓣堆在地上：“我们需要多少？”松鼠飞犹豫地看了眼花瓣堆。“这应该已经很多了。”她猜测，“如果还需要的话，我再来摘就是。”她将一束叼在颌间，奔回营地。伴随着月光撕心裂肺的哭号声，松鼠飞一头扎进蕨叶通道，匆匆往分娩巢穴赶，她挤进巢内，将豚草放在叶池身旁。“如果你还需要的话我再去摘。”她喘着粗气说。叶池取了一口的量咀嚼起来，然后将药糊涂在掌上。她将尾巴从月光颤抖的侧腹上拂过，接着俯身靠近，将脚掌举在猫后的口鼻边。“把这个吞了。”她对她说。月光呻吟着，疼痛的侵袭令她眼神混沌。白雪冲进巢穴，将更多豚草放在叶池身边时，转过了头。“她得把这个咽下去才行。”叶池恳求地看向白雪。白色母猫干脆地点点头，在月光的脑袋旁边蹲下来。“这个东西能帮你，”她坚定地对猫后说，“咽下去吧。”月光用带着恐惧的目光凝视了她片刻，然后迅将叶池脚掌上的药糊舔尽了。叶池瞥了松鼠飞一眼：“你们也找到覆盆子叶片了吗？”“飞鹰去摘了。”话音未落，巢穴就颤动起来，飞鹰钻进通道。松鼠飞瞥见外面已微微亮起了天光。她浑身一怔。脑海中浮现出队伍在族群领地边缘集结的画面。她的脚掌焦灼地刺痛起来。黑莓星醒来现她不在后，会怎么想呢？他会猜到她来了这里吗？飞鹰大口喘气，侧腹一翕一张。她将满嘴的覆盆子叶丢在叶池身旁，后者迅将它们咀嚼成更多药糊，让月光舔食。白雪鼓励地轻舔猫后的脸颊，松鼠飞对飞鹰眨眨眼。“族群要来了。”她警告道。“现在？”飞鹰眯起了眼睛。“他们大概已经在路上了。”松鼠飞告诉她，“他们是来让你们走的。”飞鹰睁大眼睛。“我们现在怎么走得了？”她惊慌失措地向月光看去。松鼠飞紧张地挪了挪脚掌。“我也不知道。”族群的队伍看到月光在分娩以后，会撤退吗？要是他们不撤退呢？松鼠飞将千思万绪推到一旁，朝叶池挨近了些：“她怎么样？”“在药草起效前，我们做不了什么。”叶池坐回后臀上，阴郁的目光里倒映出浑身滚过又一阵痉挛的月光。猫后无力地呻吟着，在痛苦的侵袭下显得分外无助。松鼠飞往巢穴通道看去。已经有微弱的阳光从通道照进来了。她身上的每根毛仿佛都在战栗。请让月光平安分娩吧。她希望星族能听见她的祈祷。猫儿们等待着药草挥作用，谁都没有说话。第一只，也是唯一一只出生的幼崽又喵呜开了，最后靠着暴风的腹部才安静下来。在月光轻轻的呻吟声中，拂晓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白昼到了。终于，月光的呻吟停止了，叶池将脚掌放到猫后的腹部上。猫后动了动脑袋，朝叶池看去。她的目光头一次锐利起来。叶池与她对视：“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月光翻身让脚掌着地，蹲伏下来，尾巴紧绷着。“等着痛感出现。”叶池低声说。松鼠飞屏住呼吸。月光更用力地将脚掌按在地上，一阵痉挛沿着她的腹部蹿过。她抬起头来尖叫一声，后身紧贴在地上。随着她浑身一震，第二只幼崽滑落到她身后的地面上。白雪疾步冲上去，迅将胎膜从小猫的皮毛上舔掉了。寂静笼罩在巢穴间时，松鼠飞的呼吸似乎也卡在了喉头。“没有呼吸。”白雪绝望地看着那团了无生气的皮毛。叶池从她身边挤过。“看着点儿月光。”白雪在月光的脸颊旁蹲下，叶池则将幼崽的身体展开，用一只爪子扒开幼崽的嘴巴。松鼠飞瑟缩了一下。她在做什么？叶池将一只脚掌放在小猫的胸口按压起来，动作虽小，但力道很大。飞鹰瞪大眼睛盯着她：“小心点儿！”叶池没有理她，接着咬住幼崽的后颈皮，将它叼起来摇晃。幼崽猛地扭动了一下，抬起头哭叫起来。幼崽活了！欣慰顿时在松鼠飞的腹中涌动。叶池迅将幼崽叼给暴风，放在她的同窝手足身边。“又是一只小母猫。”“她是个斗士，和她的母亲一样。”暴风将幼崽拢到肚子旁，弯过身为她舔梳。叶池刚转回月光的方向，猫后就浑身一抽，颤抖起来，第三只幼崽滑落到地面上。叶池将胎膜从幼崽的口鼻上舔掉时，松鼠飞屏着呼吸。幼崽喵呜起来，在叶池的脚掌间扭动。“一只公猫。”叶池眼睛一亮，“他是最后一只了。”她将他叼在颌间，递给了松鼠飞。“把他和他的同窝手足放到一起。”她说道。幼崽的气息萦绕在松鼠飞的呼吸间，她心头迅膨胀起来。她朝暴风走去，将幼崽轻轻放在两个姐姐中间。她对叶池眨眨眼，叶池正用一只脚掌抚平月光凌乱的毛，白雪用鼻头轻碰猫后的脸颊。松鼠飞绷紧了身子：“她没事吧？”“她累坏了，但还好。”叶池坐回后臀上。松鼠飞的皮毛间泛起愉悦。她们救了月光和她的孩子们。她开心地对白雪眨眨眼，喉间颤动着咕噜声。接着，她愣住了。白雪已经浑身僵直。白色母猫竖着耳朵，注视着巢穴通道口。松鼠飞的心脏抽动着，跟着她的目光看去。营地外的灌丛窸窣作响。有什么正从灌木之间穿过，微弱的脚步声摩擦着土地。飞鹰的眼里闪烁着恐慌：“他们到了吗？”松鼠飞走向通道，向外张望。溪水、金雀花和阵雪正倒着朝空地中央退，一个个高竖颈毛。他们周围的空气里都充斥着浓烈的族群气息。簇拥在营地周围的灌丛微微颤动，恐慌从松鼠飞的皮毛间蹿过。“叶池，”她哑着嗓子说道，“战斗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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