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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流与指间的温度（第1页）

初冬的寒意已悄然渗透进奥古斯都帝国的宏伟宫殿。冰冷的石壁在黄昏的余晖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与议事厅内壁炉熊熊燃烧的火焰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燃烧的香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财政大臣洛兰·冯·克劳迪乌斯刚刚结束了一场针对北方边境贸易税收改革的激烈辩论，疲惫感如同沉重的斗篷压在她年轻的肩头。然而，更沉重的，是那些隐藏在华丽礼服与恭敬笑容下的敌意目光。

穿过长长的、悬挂着历代帝王肖像的回廊，洛兰走向女皇的私人书房。这是一次非正式的召见，但每一次踏入这片属于帝国最高权力的私密空间，洛兰的心跳都会不由自主地加。这不仅是因为艾琳·奥古斯都女皇本身令人敬畏的威严，更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在她胸腔深处悄然滋生的悸动。

书房厚重的橡木门在守卫无声的示意下打开。暖意混合着旧书、羊皮纸和一种独特的、属于艾琳女皇的冷冽幽香扑面而来。女皇并未像往常一样端坐于巨大的帝国地图前，而是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眺望着被薄雪覆盖的皇家花园。暮色为她挺直的背影勾勒出一圈柔和的金边。

“陛下。”洛兰欠身行礼，声音在空旷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艾琳转过身。她今天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天鹅绒常服，繁复的金线刺绣在炉火光线下微微闪烁，衬得她象牙般的肌肤愈莹润，深潭似的眼眸望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锐利依旧。

“洛兰卿，辛苦了。”她的声音平静如水，“北方那几只老狐狸，可没那么容易松口。”

“他们习惯了旧有的盘剥模式，自然会抵制任何触及他们利益的改革。”洛兰走近几步，保持着得体的距离。她能清晰地看到艾琳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淡淡阴影，以及她微微抿起的、形状优美的唇瓣。作为周明时，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细致地观察另一个女人的容貌细节，但此刻，身为洛兰的她，却无法移开目光。“不过，证据链已经完善，加上几个摇摆派的领主被我们说服，方案通过只是时间问题。”

“你总能找到突破口，洛兰卿。”艾琳的唇角似乎向上弯了弯，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洛兰心中漾开一圈涟漪。“就像…你总能看穿那些复杂的数字迷宫。”她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洛兰的心猛地一跳。她指的是“数字魔法”。自从那次触碰家族徽章意外觉醒后，她能看到数据流动的具象化线条——金色的税收流、灰色的逃税黑洞、赤红色的军费开支……这能力是她挽狂澜于既倒的关键武器。但只有在艾琳面前，她才偶尔会卸下部分心防，透露一丝这种“天赋”的迹象。这是一种危险的信任，却也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里，有一个能理解（至少是接受）她非凡之处的人。

“陛下过誉了。”洛兰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她走近书桌，上面摊开着一份关于南方水灾后重建资金调拨的预案报告。“关于南方行省的这笔拨款，第三条款的分配比例，我认为需要再斟酌……”她自然地伸出手指，点在羊皮纸的某一行上，开始陈述自己的分析。

就在她专注地讲解时，一缕银白色的丝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滑落下来，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几乎是同时，艾琳也伸出手，似乎也想指出报告上的某个细节。

刹那间，两人的手指在羊皮纸上空相遇了。

洛兰的指尖，微凉，带着一丝薄茧（那是原主长期执笔的痕迹）。艾琳的指尖，温暖而干燥，带着帝国至尊独有的稳定力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空气骤然变得稀薄而粘稠。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被无限放大。洛兰能清晰地感觉到艾琳指尖传来的温度，像一小簇电流，瞬间穿透皮肤，沿着手臂的神经直窜心脏，在那里引起一阵剧烈而陌生的悸动。她的呼吸微微一窒，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艾琳的眼神也凝固了一瞬。深潭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解读的光芒——是惊讶？是探究？抑或……别的什么？她的手指并没有立刻移开，反而极其轻微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地，在洛兰的指尖上停留了半秒，才缓缓收回，自然地指向了下方的文字。

“……洛兰卿说得对，第三条款的比例确有失衡。”艾琳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但洛兰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几不可闻的停顿，以及那声音里比平时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低沉。“就按你修订的方案执行。”

指尖的温度仿佛还在燃烧。

洛兰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报告上，但刚才那短暂的触碰，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她的大脑飞运转着现代金融模型的数据，心却完全被一种陌生的、属于“洛兰”这个身体的慌乱占据。周明从未经历过这种感觉——这种被一个女人的气息、眼神和指尖的微小触碰搅得心神不宁的感觉。尤其是在对方是掌控自己生死、也掌控着整个帝国命运的至高统治者时，这种感觉更显得荒谬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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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陛下。”洛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而冷静，试图驱散空气中那无形的暧昧张力，“关于海因里希军务大臣上次被驳回的‘特别军事装备采购’追加预算案…我的人在调查资金流向时，现了一些…有趣的去向。似乎与皇都地下黑市的几个新兴‘商会’有关联。”她将一份加密的薄薄文件轻轻推到艾琳面前。

提起共同的敌人，书房内微妙的气氛稍微沉淀了一些。

艾琳拿起文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她快翻阅着，看着洛兰用她那独特的、精确到令人指的图表和数据标注出的资金流动轨迹图（巧妙地融入了数字魔法的“观测结果”）。

“毒蛇永远不会只在一个洞口晒太阳。”艾琳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肃杀，“他想转移视线？还是另有所图？”

“两者皆有。他想测试我们的反应，也是在为后续更大的动作筹集资金和布置后手。”洛兰分析道，“我建议暂时按兵不动，让我们的‘眼睛’继续盯着这些‘商会’。斩草除根，需要找到它们的根系所在。”她眼中闪烁着周明特有的、面对金融阴谋时的冷静与算计光芒。

艾琳合上文件，凝视着洛兰。炉火的光芒在她眼中跳跃。“你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线头，洛兰卿。”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有时朕会想，你到底站在多高的地方俯瞰这一切？”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了洛兰一下。她站在哪里？站在一个被强塞进女性躯壳的金融亡魂的位置上，站在一个利用现代知识和异世界魔法挣扎求存的位置上。高处不胜寒吗？但此刻，看着艾琳深邃的眼眸，洛兰感到一种奇异的慰藉。至少，在这激烈的权力旋涡中心，并非只有她一个人在与周遭的严寒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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