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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再多的谩骂也阻挡不了新潮宣扬,十八世纪末,仅是在巴黎,便似雨后春笋般腾涌出七百余家舞厅。再到如今,社交圈子里已是少不了它的存在了。
“进行华尔兹时,舞者并不会与最初的舞伴分开,甚至是变更舞伴,而是在舞池里旋转时,与另一半保持亲密的拥抱。”那个时候,女教师讲到此处,侧过身,朝着空气做出搂抱的演示动作。
讲台下,彼时已恋爱了的女同学被其他同学以此揶揄得臊红了脸;未有恋爱的那些个胆子大的女生,便两女饰起了一男一女,不用说拥抱得有多亲近了,只惹得全班喧笑起来,终被女教师严肃着脸,用力地将教鞭敲在讲台上而叫停。
身边的光影暗了一暗,兰昀蓁偏头瞥去,原是一年轻帅气的外国男人来邀她入舞池。
那男人生得金发碧眼模样,身着得体的白色西装,腰背微躬,伸出手来,掌心朝上到她面前,多情的双眼注视着她,微笑着。
若是周缨馨见了他,大抵是要惊呼一声白马王子了。兰昀蓁莫名想到这儿,便笑了笑。
不过她婉拒:“抱歉,我有舞伴了。”
外国男人并未因此收回手,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位东方小姐,我观察了你很久,并未瞧见你身边有其他舞伴。“
她也微笑着摇头:“或许我是在等待他呢?”
年轻而英俊的外国男人一再坚持:“如此窈窕的淑女说谎,是会让人伤心的。”
兰昀蓁的笑容很浅很浅了。
“抱歉,是我迟了。”一道熟悉的男声骤然插入。
她视线流转,定格在风尘仆仆来的那人身上。
那外国男人转身见到贺聿钦,意外地挑了下眉梢,终是善罢甘休地收回手,潇洒地耸了耸肩,见证着他将她拉进舞池。
“你忽地出现在这儿,有些……让人意外。”
她被他轻轻带入舞池,不差毫厘地融入进跃动着的欢快舞点,一抬眸,恰好撞上他的注视。
腰间虚揽着的那股力微微重了些,他低声回:“这艘邮轮上,无论发生何事都在情理之中。”
她微微一愣,转而告诉自己,切莫要有做贼者心理。
于是她笑:“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就像这支华尔兹么?”
耳畔的舞曲奏入高潮,他揽着她腰际的那只手掌终于贴上来,二人随乐曲舞动,契合地转了一圈。
他低首:“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她回忆起,“一是那时你帮我解了围,我心里很感谢你;再来便是,那时隔得近,似乎闻到你身上有药品味,在想你是否是受了伤。”
贺聿钦似乎熟记着节拍,将舞曲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极有闲地垂眸看着她。
被盯着瞧了好几秒,兰昀蓁笑笑,解释:“我这是职业病犯了,你权当听听,不要放在心上。”
贺聿钦未语,过了一个拍子,方道:“的确是药味。”
他并不否认。
见他如此坦明,兰昀蓁也有些意外。
毕竟贺少将军负伤的消息若是走漏了风声,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是听闻过的。
贺父贺嶐将军为军阀所忌惮,尚被困京,明为休养旧伤,实则软禁,监控不断,而其独子贺聿钦只身一人与军阀斡旋,处境更危。
这些,由他尚且在海外时,已受暗处来的伤便可知了。
兰昀蓁关切问:“伤在右肩么?”
她暗地观察过,他一直用左手多些。
他微低了低头,垂眸看着她,这次的回复里却不乏藏着淡淡笑意:“云小姐,我是你的病人么?”
他这样说,她跳舞的步伐便停下来。
由无数男男女女舞动汇成的圈圆舞池里,他们的暂停分外显眼。
贺聿钦看了眼她,掌心轻轻托了下她手腕,将她的手重新搭在自己肩上,带她接续起舞曲的节拍:“不过小伤,早已处理好,不必担忧。”
“这样子很不好。”兰昀蓁秀气的眉头微微颦蹙。
“为何?”贺聿钦低头笑,“我不至于伤到连一曲华尔兹也跳不动。”
“不是。”她愧疚解释道,“那晚你伤还未好全,我却拉着你跳舞,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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