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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带过来的是一个身形高瘦得像跟竹竿,眼神特别阴郁,额前头发特别长,几乎遮住半张脸的三十多岁男人。
他进到锅炉房就十分不耐烦道:“你们已经审问过我两次了,我该说的该讲的都讲了,你们还有什么可问的?”
“你态度给我放客气点!”陈明啪的拍一下桌子,指着他胸前斑斑点点的血迹道:“你就坐在死者面对面靠近通道的座位,论时间和地点,就你最有动手的可能!”
“我坐她对面,我就是凶手了?你们公安办案可真厉害啊!”男人轻蔑道:“想让我对你们客气,你们也得干干人事!你们要没证据证明是我杀了她,就甭跟我废话!”
如此嚣张的态度,差点把陈明给气笑了,“张郁,你身上怎么会有死者喷洒的鲜血?”
“我怎么知道!”张郁不耐烦道:“我当时闭着眼睛在打盹,我管其他人在干什么。”
“那么血溅到你身上,你就没闻到血腥味,或者感受到血的温热感觉?”
“没有,车厢里的味道太重,太难闻了,我是感受到一点温热的东西撒在我脸上,当时闭着眼睛用手擦了一下脸,也没太在意。对面的女人一上车就在咳嗽,有好几次都咳在我脸上了,我骂她两句,她还拿眼横我,跟我呛了两句,我就懒得理她了。”
他的脸上、手上的确有擦拭过血迹,遗留下来的淡淡血痕。
付靳锋仔细打量他两眼,忽然问:“你左手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那是四道细细的新鲜疤痕,看起来像是某种抓痕,抓破了皮肤的表层。
“哦,这是被我妻子抓得。”张天建把手放到桌子底下,目光阴恻恻地道:“她脾气很暴躁,我出门前跟她吵了一架,她气愤之下挠了我一爪。”
付靳锋盯着他的脸,似乎在辨别他说话的真假。
旁边陈明记好了审问记录,让刘肃换一个人。
这次进来的是个四十多岁,长相斯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中山装中年人,名叫冯学海,是一名中学老师,他的座位在死者背对的后方位置。
陈明开门见山道:“冯学海,火车进入隧道时,有人看见你从座位上站起来了,你在那个时间段做了什么?”
“我的包在行李架上,我下一个站就要下了,我经常坐这辆火车,知道过了隧道再开一会儿就要到站,我是想把我的行李拿下来,这才站起身来。”冯学海推着眼镜框道。
付靳锋低头查看列车长给的乘客信息表,冯学海的确是这辆火车的常客,基本每个月都会坐这趟火车往返两个地区。
他问:“当时车厢里灯光昏暗,你为什么不等火车钻出隧道再拿行李,要在火车钻隧道的时候去拿,你戴着眼镜,能看清自己的行李吗?”
“公安同志,我是戴着眼镜,可我不是瞎子,我有什么看不见的?我就一个牛皮公文包,一个藤木箱子,哪怕黑灯瞎火,我摸也能摸到自己的行李。”冯学海脸色不愉道。
陈明接话问:“那么你站起来的时候,有看到死者也站起了吗?”
“我背对着她,哪里看得到。”
“哦?可是有人看见你站起来的时候,把头转了过去。”
冯学海瞪大了眼睛,“谁看见了,这根本不可能!我没事转过去看那女同志干嘛?”
“也许,你看得不是她?看得是别人呢?”肖窈插嘴说一句。
锅炉房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她,陈明面色严肃问:“你说得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随便一猜,你们想啊,冯老师什么时候不拿行李,非得在火车钻隧道的时候拿行李,纵然他经常坐这趟火车,对这趟火车很了解,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拿行李,还是很奇怪不是吗?再者,据3号车厢其他乘客所说,火车钻隧道之时,看到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并把头偏向死者的方向,这个时候,如果他不是杀人凶手,那么他转头的时候,一定发现了死者的异常,或者看见了真凶。”
肖窈慢悠悠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猜测,具体情况如何,还是由你们公安同志定论。”
所有人又把目光看向冯学海,陈明脸色阴沉:“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这个时候你还要隐瞒,你会被当成杀人疑凶抓起来判刑。”
冯学海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我其实也没看见什么,就是听到死者叫了一声,好像是她喝水的杯子倒在了她的身上。”
刘肃恍然大悟,“这就是死者在火车进入隧道站起来到过道的原因,应该是她杯子里的水撒了她一身,连同她座位也打湿了一些,她才站起来。”
公安乘警们已经勘察过死者座位周边的情况,的确,死者的座位有些湿润,死者衣角下摆处,裤子大腿处都有打湿过的痕迹,冯学海应该没撒谎。
陈明没再问冯学海,传下一个人进来审问。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姑娘,长得细眉细眼,跟肖窈一样梳着一堆麻花辫子,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方格子双扣春长衫,皮肤也挺白净,看起来还挺漂亮。
她进来就咋咋呼呼地说:“我是挨着死者坐没错,她实在太讨厌了,上车就一直咳个不停,也不知道避着点人,一会儿又往地上吐,一会儿又翻她的包裹,弄得窸窸窣窣响,一会儿又吃药打水,打扰我睡觉,期间她还一直往我的座位挤,我坐在中间,右边是个大爷,也往我身边挤,我被他俩挤着,想眯着眼睛睡一会儿都不行,烦死我了!”
付靳锋问:“她吃了几次药?吃得什么药?”
“两次,早上上车,还有中午那会儿吃了次药,好像是止咳的药吧,就是用四四方方的小纸包住的那种药,有好几种药呢。”名叫何晓蓉的年轻姑娘说。
“火车进入隧道之时,你在做什么?”
“我在吃我带得窝头,一不小心碰到了死者放在桌上的水杯,当时她应该想吃药,可能她以为是自己碰到的,也没骂我,就站起来身来,估计想擦身上的水。”
“你认识死者吗?”
“不认识。”
“你一个人上火车的?”
“不是,我和我朋友一起坐火车的,我们的票分开了,她在4号车厢,我在三号车厢。”
“你们要去哪里?”
“去北京,听说那里能找到工作的可能性很大。”
最后进来的一个嫌疑人,是一个瘦瘦高高,面庞很长,像是长了一张马脸的男人,名叫马永超,年纪不过二十五岁,他也是死者倒地之时,钳制住肖窈的四个男人之一,他的座位在死者左侧斜对面靠过道的位置。
他进来以后,神情十分镇定:“公安同志,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听到有人喊杀人了,过去帮忙而已。”
付靳锋低头看着手中的乘客资料表道:“你认识死者?”
“不认识,不过有过一面之缘,在火车站国营饭店前,她慌慌忙忙地从一条路跑过来,撞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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