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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偏过头,看着玻璃杯里见底的桃汁,许久都没出声,指甲掐得手背通红。
温听惶惶地唤他:“老师……”
“果汁没有了,我再去倒一杯。”秦榛突然站起身往厨房走,走到一半却停下,背着身看不清神色,好像是在苦笑,听起来又有些难过,“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坚定地选我。”
然后他说:“对不起。”
辜负和被辜负,原来哪个都不好受。
温听没有驾照,而秦榛受伤还没好,两人合计打了计程车赶往医院。
路上温听看出秦榛的心不在焉,想起在家时两人无疾而终的话题,纠结半天都没敢搭话。不过秦榛也没发现,他看着窗外萧瑟的街景,点开日历,原来今天已经是立冬了。
今年冬天好像格外冷一些,下车后他拢了拢风衣,一片枯叶摇曳落在脚边,被他抬脚踩到,碎裂的脆响稍微唤醒了他游离的思绪,他转过头轻笑着对温听说:“出门前没看天气预报,今天还挺冷的。”
温听抬头看了眼高挂蓝天的灿阳,不知怎么回答。
因有些检查需空腹进行,所以他们今天先把剩下的做了。私人医院出结果很快,温听在休息区等候刚被叫去医生办公室的秦榛,目送他关上门,拿出手机偷偷给温吟知发消息。
而温吟知似乎也在等,所以回得很快,因此又被亲弟调侃了一番。
聊得火热时,秦榛拿着单子满脸惆怅地走了出来,他赶紧迎上去:“老师,医生怎么说?”
“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秦榛面露苦恼,“医生建议我……去心理科挂个号看看。”
“啊?”温听的着急大过惊讶,很快就反应过来,挽着他开始找科室导航,“那老师就去嘛,医生的话总没错的。”
他又怕秦榛讳疾忌医,所以继续劝说:“再说您前阵子不还失眠来着?看心理医生可不代表心理有问题,就算聊聊天也是不错的……”
秦榛笑了:“你看上去比我还紧张。”
“我是怕您多想。”温听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其实这在现在社会上还蛮常见,每个人都会有,只是或多或少的区别,老师您可千万别有压力。”
“我知道。”他在自助挂号机上取了号,平静道,“毕竟之前也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治疗。”
温听险些吓掉下巴:“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从来没听您说起过。”
“高中毕业到大二吧,当时被父母知道了谈恋爱的事,他们接受不了,把我打了个半死,还不让我去上学。”秦榛表情一直波澜无惊,好像并非在谈论自己的过去,“后来我逃出家,拿着偷来的五十块钱买了车票,一瘸一拐地回了学校。”
“再后来我开始总做噩梦,晚上睡不着,白天又很早就会惊醒。我还总能听见吵架时父母说的话,他们说,你们现在感情好是因为太年轻,等到经历多了,你以为这种违背世俗爱情还能坚持多久?到时候谁还会要你这种人?”
“才不是!”温听激动地鸣不平,“人的价值又不是只有在爱情里才能体现,两个人谈恋爱……不论性别如何,都是互通心意的事,怎么能用玩弄来概括呢!”
“那时我也是这么争辩的,只不过说完就被扇了一巴掌。”秦榛笑了笑,“没了经济来源,又长期承受课业压力,我病得越来越重,直到有一天,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拿着做家教的工资去看了心理医生。”
温听心里溢满了酸楚:“……这些事,师母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他抬头望向电子屏上滚动的号码和马赛克姓名,数了数,前面还有两个,“他本来比我小一届,又复读一年,那时正忙着高考,我不想让他分心。”
“可是老师,这不是理由。”温听辩驳道,“您后来明明有无数个机会可以说的,为什么不说呢?”
秦榛闻言怔了怔,是啊,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能告诉他呢?
是因为已经好了,没有必要了吗?
那若这次再诊断出什么,还要再说吗?
待再回过神来,前面只剩一个号就到他了,才开口:“好像……也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我没想过要说而已。”
他声音轻得仿佛天空飘浮的软云,随时会被吹散似的,带了太多不确定。
“要说的。”温听固执道,“坦诚也是信任对方的表现啊,老师,您只有将真心袒露,才能换来真心,不然什么都用替对方考虑的借口隐瞒着,多让人心寒。”
不等秦榛开口,播报的女音便响起。
他起身朝诊室走去,握住门把手,在推门而入前又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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