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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棵槐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我长在村口,可以看到很多来来往往的人,和各种各样的故事。我是一棵树,我不能说话,不能走动,不能表达自己的感情,其实我很孤单。
我不记得我的日子是怎么走过的,我记得的东西很少,除了那个清新如莲的女孩和挺拔如松的男孩。
那天早晨,天边挤满了红霞,翠绿的叶子上挂着晶莹的露珠,黄鹂在我的枝桠上跳来跳去,欢快的唱着歌。可是我心里很不安。那灿烂的红霞如血般刺眼,那美丽的露珠如谁的眼泪般凄凉,黄鹂的歌声听起来如杜鹃啼血般哀伤。
过了不久,一个蹒跚的身影出现在村口。她拄着拐杖缓缓而来,银白色的头发在空中肆意飞扬。我吃了一惊,她不是生病了,在家里休息吗?待到她走进了,才发现她的两颊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原本浑浊的双眼清澈如水,正如我初见她时。
我心里很着急,这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我不停地晃动叶子,莲,快回去,快回去……
她似乎是感应到了我的不安,咳了几声后,枯槁的双手颤抖着抚上我的树身,唇边展开一个笑容,清新如莲,恰如那时。
沙哑地声音缓缓响起:“小槐啊小槐,这世上也只有你会为我担心了。”
我的心在流泪,可是除了不停的摇晃,什么都不能做。
她把脸贴到我身上:“小槐,我的日子要走到头了,我们相伴走过了一生,可是,以后,会有谁来陪你,会有谁来和你聊天,会有谁和你一起在村口,静静地等待着那飘渺的希望……”
莲……
她靠着我坐在地上,虚弱的笑了笑:“小槐,对不起……我……要……先离开……了,对不起……留下寂寞……的你……一个人……守在这里,好想……再见……他……”
眼睛缓缓合上,声音越来越轻。
莲……
我从没那么痛恨我自己只是一棵树,没有任何办法帮她。
眼睁睁看着的她的气息从有到无,看着她的身体由温暖到冰冷。
阳光一下子暗淡下来。
周围静得只能听到树叶“沙沙”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悲凉的气氛。
莲……
是谁?
是谁和我呼唤着同一个人?
我往远方看去,在莲经常眺望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个身着华服的老者。
是松。
那个曾经挺拔如松的少年,那个我三十年未见的男人,那个让莲等了一辈子的希望。
他跑到莲的旁边,黑色的眸子里是满满的震惊、绝望、懊悔和痛苦。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仿佛是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我悲伤地摇晃着,叶子沙沙作响。
天空突然由晴转阴。
狂风大作。
“莲……对不起……”他喃喃自语。
大家都在说对不起,可是对不起有用吗?
莲的前半生,是在等待中度过;后半生,是在寂寞中度过。松,真的一句对不起,就什么都可以原谅吗?
我永远会记得那朵努力绽放的莲花,花期是——
一生。
犹记得初见他们时,是在一个美丽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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