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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消毒水味刺得沈竹澜太阳穴突突直跳。
口袋里的怀表沉甸甸的,金属边缘硌着她的大腿。
“沈团长!您可算回来了!”护士小跑着迎上来,“杜同志醒了就一直闹着要见您,镇静剂都打了两次……”
沈竹澜机械地点点头,推开308病房的门。
杜景承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得像张纸。见她进来,立刻绽开一个虚弱的笑容:“竹澜,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沈竹澜的样子太吓人了。
军装皱皱巴巴沾满黑灰,眼睛布满血丝,右手缠着绷带,整个人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出、出什么事了?”杜景承小心翼翼地问。
沈竹澜在床边坐下,嘴唇动好了几下才发出声音:“砚城……死了。”
“什么?!”杜景承猛地坐直身体,牵动了伤口也不在意。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又迅速压下去,“怎么会……”
那转瞬即逝的喜色没逃过沈竹澜的眼睛。她盯着杜景承的脸,声音冷得像冰:“砚城死了,你很高兴吗?”
“不……怎么会呢,我是疼的!”杜景承慌忙捂住肋骨,眼眶说红就红,“只是砚城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煤气爆炸。”沈竹澜盯着他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就在我关他禁闭的那个晚上。”
杜景承的睫毛颤了颤:“他……他为什么不跑啊?”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沈竹澜心里。
是啊,为什么不跑?
因为二十军棍打得他连翻身都困难,因为那些她亲手造成的伤口……
“竹澜……”杜景承担忧地拉住她的手腕,“你别太难过了……”
沈竹澜猛地抽回手:“我去找医生问问你的情况。”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夜风灌进来,吹散了病房里令人窒息的香水味。
沈竹澜摸出怀表,借着月光仔细端详。
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给阿城,愿你平安喜乐。——姐姐顾嘉言。
这是顾砚城最珍视的物品,现在却成了他的遗物。
“沈团长?”主治医师拿着病历本走过来,“杜同志的恢复情况不错,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
沈竹澜点点头:“麻烦您了。”
“您……节哀。”医生犹豫了一下,“顾同志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他是个好同志,上次我妻子难产,还是他帮忙输的血……”
沈竹澜胸口一阵刺痛。
她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回到病房时,杜景承已经睡着了。
月光照在他俊秀的五官上,本该是幅让她心动的画面,却让沈竹澜想起另一个总在月光下等她的身影。
顾砚城常常在院子里等到深夜,就为了给她留一盏灯。
传讯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警卫员发来的消息:“团长,现场勘查报告出来了,煤气阀有人为破坏痕迹。”
沈竹澜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一周后,杜景承出院了。
“竹澜,我想去看看砚城……”他穿着白色衬衫,面带哀伤,“毕竟相识一场……”
烈士陵园里,顾砚城的衣冠冢紧挨着他姐姐的墓碑。
沈竹澜站在墓前,胸口像压了块石头。照片上的顾砚城穿着军装,笑容灿烂。
那是他刚入伍时拍的,眼睛里还盛着星光。
杜景承把白菊花放在墓前,低头时嘴角微微抽动。这个碍眼的男人终于消失了,连尸体都没留下……
“竹澜,”回程的车上,杜景承状似无意地开口,“我记得沈家祖训是‘只丧偶,不离婚’,现在砚城哥已经不在了……”
沈竹澜握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
“我们什么时候……”杜景承轻咳一声低下头,“我爸妈一直催我……”
“不急。”沈竹澜声音冷硬,“砚城刚走。”
杜景承的笑容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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